忽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划破了夜色的寂静,也敲响了我心底的警钟。
我看了眼备注,是“A哥”,莫名松了口气。
我接通了电话,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情缘关系是有共情能力的,我感受到了陆景然的沉默,是象征着悲惨变故的发生。
“……哥……”可能是怕陆景然先开口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我先他一步喊了他一声,企图制止。
只是我叫了他一声,后面的话便不知道怎么说了。
氛围是这样的微妙,越过屏幕,手机两端的我们好像就站在彼此的面前,透过周身的气氛,能感受到彼此在想什么,能看到彼此心里的不安和面上强装的正常。
可风暴就在我们面前,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你几点回来?”
“爸出车祸了。”良久,陆景然才开了口,声音沙哑,语气平稳。
直觉告诉我我爸的车祸和我与陆景然的事情是有关系的,我喉咙一紧,脖子像是被死神用力抓住了一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和妈说一下,打车来医院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忽感无力,手却紧紧地抓着手机,好像能透过手机听筒传来的声音抓住陆景然一样。
“先挂了。”
“等……”
没等我说完,手机的忙音再次响起。
等一下。
等什么呢?
我垂下手,看向了窗外的夜色。
明明傍晚的霞光还是绮丽四射,现在却只是黑压压的一片。
我走出了房门,和母亲说了这件事情。
她手上端着的盘子一个不稳便摔了下来,连带着盘子里的菜一起,摔得七零八碎。
我们打车去了医院,途中不断响起我妈的呜咽声。
在我印象里,父亲和母亲都是坚强且勇敢果决的人,从来没有在孩子的面前展现过什么不堪和软弱。我母亲更是,年幼时恰逢我父亲的事业上升期,她不仅要给予我父亲工作和精神上的支持,还要照顾我和我哥。刚上小学的孩子最是顽皮,可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见我妈在我面前掉过眼泪。
有的只是温和的微笑。
我将手轻轻放在我妈微微颤抖的后背上,学着从前她安慰我的样子,轻轻拂动,企图给予她一些支撑。
我犹犹豫豫了好几次,那一声“妈”始终没有叫出口。
终于到医院了。
我扫了车费,扶着我妈下了车。
我妈抬头看着我,原本已经有些皱纹的眼角此时布满泪痕,眼眶里也盈满了泪水。
我心头一颤,忽感惶恐。
倘若我和陆景然有悖人伦的关系被我们的亲生父母发现了,会怎么样?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颤抖着声音说着“没事”,再迈着步子扶着我妈一起走进了医院。
医院的味道真的很难闻,是消毒水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我从前都没有发现,还觉得医院是拯救生命的神圣之地。
多少生命在这里重见光日,又有多少濒死的人在这里消磨,为了一线的希望在这里耗尽人生的最后一点时光。
我们很快就到了手术室。
走廊上的灯光照的很亮,可是这并不妨碍“手术中”这三束红光惹眼夺目。
陆景然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他垂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懊悔。
我们走向前,他终于听到了声音,抬起头看了过来。
眼底是看不清的深邃和暗戾。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母亲的身上。
他开口道:“妈,你们来了。”
他将我归纳到你们里面,好像是在寓意着什么。
我妈松开了我,颤颤巍巍地走到陆景然的跟前,道:“老陆他……怎么样了?”
语调带着哭腔。
陆景然沉默了,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忽然有些耳鸣,像塑料瓶子坠入海底,周遭的氛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好像从来没有去想过我父母的爱情,是怎样产生的,又是怎样的深沉。我从出生他们便就是我的亲人,在我的认知里,我们天生就是家人。但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他们也是彼此的爱人,他们的爱情同样举足轻重。
我为了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拆散了一对同样深爱彼此的情侣,最刻骨铭心的是,他们正是我最亲近的人。
手术室的灯亮了好久,我妈的呜咽声从开始的绝望,到后来的断断续续,哭到最后,甚至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我好想和陆景然说会话,可是他都不看我一眼。
我好想问问他怎么了,我好想听他再对我说说话,哪怕只是喊喊我的名字。
可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站在澄明的走廊上,看着我妈倒在陆景然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