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潇瀚带杨时闻去自己曾逛过的几家店,经过其中一家时,他留意到杨时闻对高处挂着的一套白色运动服发呆,便招呼一名店员把那套衣服取下来。
又接连挑了几套类似的,递给杨时闻:“试试这些?”
杨时闻接过衣服,走到试衣间,将那套和吴潇瀚以前穿过的很相像的运动服单独挂一边,逐一试过其他的几套。
他每试穿一套,吴潇瀚都会满意地点头。全部试过后,杨时闻询问吴潇瀚的最终意见:“你觉得哪套更好看?”
吴潇瀚回他:“都好看。”
“我是认真的。”杨时闻说道。
“真的,大哥穿哪套都好看!你简直是衣服架子,反正我是挑不出来。”吴潇瀚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少试一套?”
杨时闻犹豫后,回到试衣间,将那套挂着的运动服穿在身上。
他一出来,吴潇瀚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简单大方的运动装凸显出他肌肤白皙、脖颈细长。清丽、干净、阳光,让人移不开眼。
杨时闻感受到吴潇瀚专注的眼神,慌张地开口:“这件,不好看吗?”
“好看,非常好看!”吴潇瀚回神,对店员说:“麻烦把这套拿身新的,我们要了!”
“你还喜欢哪件?”吴潇瀚问杨时闻。
“都可以。”
“嗯,让我仔细看看。”吴潇瀚将其他几套拿在手上仔细比对后,做下决定:“要不深灰色这套,怎么样?”
“可以。”
杨时闻去收银台结账,对吴潇瀚说:“附近有家不错的火锅店,要不要去尝尝?”
“可以呀,你不再看看别家衣服了吗?要是有更喜欢的呢?”吴潇瀚问。
“这两套挺好的,我很满意。”杨时闻拿起打包好的衣服,付款后,与吴潇瀚并肩往外走。
这个时间逛街的人很多,同方向、不同方向的人,接踵而至。没走几步,吴潇瀚将杨时闻手中的包装袋接过,一只手拎着,另一只手搭着杨时闻肩膀,避免两人被人流冲散。
吴潇瀚微微低头问身旁这人:“怎么想起来吃火锅?”
“你不喜欢吗?”杨时闻别扭地被搂着,侧身看向他。
吴潇瀚嘴角勾起:“听这语气,莫非是有意请我吃的?”
“是的。”
“可我要是不喜欢吃辣呢?”吴潇瀚问道。
杨时闻颇感意外,印象中吴潇瀚无辣不欢,孙玉娟每每提起他们篮球队聚餐,十次中有九次吃的是火锅。他忙回答:“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吃别的。”
“那你喜欢吃火锅吗?”
杨时闻其实不喜欢吃火锅,也不想对吴潇瀚撒谎,便沉默着不说话。
吴潇瀚驻足,偏头望着杨时闻:“你选了我喜欢的,但自己并不喜欢的,是吗?”
杨时闻被吴潇瀚揽着的动作桎梏住,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果断回答喜欢吃火锅的:“今天这家火锅,评价很不错,我一眼就确定选它。嗯……可能……天意如此?”
吴潇瀚被逗笑,在原地傻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搭着杨时闻继续向前走。
杨时闻对前方的道路不熟悉,找到手机上的导航软件,跟着提示走了大概十分钟。经过一个拐角时,他发现眼前的建筑十分眼熟。又朝前走了几步,直到“急救”二字出现,确定了这就是人民医院。
五年前,还是小学六年级的杨时闻,上课时被忽然闯进来的班主任拍了好几下肩膀。他听见班主任说出来下,乖乖来到走廊,只见班主任一脸严肃。然后被告知,他的父亲出了意外,情况很危急,他的母亲拜托了班主任送杨时闻去人民医院。
杨时闻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去医院的,也不愿意回忆那天在医院里具体发生了什么。等他有些意识时,已经独自从医院走回了学校,正站在篮球场外。
按理说,那个时间点不应该有学生在篮球场的,但他却看到一个男生,身着白色运动装,酣畅淋漓地打篮球。
杨时闻看着他跑动、运球、弹跳、投篮,打累了便坐在篮球架下安静地喝可乐,休息会儿后继续打。
他紧盯着这个男生的身影,整整一个下午目不转睛,直到太阳西沉,才从怔愣中清醒过来。
夕阳落在肆意挥洒汗水的男生身上,他在投篮命中时嘴角上扬的弧度、眼里闪耀的光、轻松跃起的身形,仿佛一幅流动的画,让杨时闻黑白的素描世界有了鲜艳的颜色。
杨时闻感受到胸腔中重新跃动的心脏,泵出的血液流向四肢,原本冰冷的双手开始有了温度。此情此景,令他哭了出来。这是杨时闻,人生中第一次哭泣。他无声地哭着,释放所有的悲伤、痛苦、害怕、不安。
一场发泄,驱散了杨时闻心里深处的无力感。他忍不住想,要是能如此蓬勃恣意地活着,该有多好。
有束光穿透躯壳照进心里,卸去防备,驱散疲惫,赶走阴霾。
不强烈,但足够有力,温柔了整个青春。
从此杨时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