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递给余燃,蹲下来低声安抚:“这是妈妈给你买的手机,里面有电话卡,你可以给沈迟打电话,和他聊天。你记得他们家的电话号码对吗?”
余燃的眼睛这才亮了一点,他接过,然后点点头,说:“谢谢妈妈。”
陈雪听了这一句话,却是再也绷不住,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连忙背过身,喉咙沙哑地回答:“不需要道谢,是妈妈该说谢谢。”
说完她连忙走出了房间,怕继续呆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
余燃低下头,看着手里崭新的智能手机,摁开开关,不熟练地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打通了电话。
“喂?请问是谁?”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余燃忽然喘了好大一口气,似乎此时此刻才学会呼吸,第一次能够感受到那些新鲜的空气,以及裹在身上的温暖的阳光。
“喂?”
余燃没能够发出声音,他很想哭,但是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喂?是燃燃吗?余燃,是你吗?”
“沈迟。”余燃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委屈和悲愤。
“燃燃,是我,声音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哭,你不要伤心。和我说,我在的。”
沈迟一连串的问题余燃回答不上来,他只是感觉到眼眶湿润了,堵在心口的眼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好像哭了很久,久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久到沈迟安慰的话也逐渐变得沙哑。
“我回不去了沈迟,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会见到的,我会去找你的。燃燃,你回不来了我就去见你。你在那里乖乖等着我。”
“我要等你多久啊。”
“初中毕业,初中毕业我就去看你,等我考上北城的大学,我们就又能天天在一起了。”
余燃低着脑袋,声音里充满了难过与委屈。
“可是我现在就好想看见你。”
沈迟沉默了。
他又何尝不是,余燃不在身边的每一刻都是那么地难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仿佛世界都在坍塌。
明明周围都是余燃陪伴过的痕迹,但他再也握不住对方的手,也再也听不见他呼喊自己的声音。
余燃的手那么温暖,热热的,软软的,他曾经一直握着,但是现在手心里只留下了无边的冰冷。
似乎只有他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世界里孤独着,有时候目光不经意落在哪一处,他都会精准地回想起和余燃的回忆。
这是痛苦的清醒。
“我也想见到你,我也想你。”
沈迟缓缓地闭上眼,听着余燃压抑的抽噎,骨缝里都泛着疼。
但他没有办法,只能这么疼着,他不能绝望,更不能放弃。
如果连他都撑不住,那自己和余燃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第22章
通过电话后,余燃的心情看上去明朗了一些,但依旧习惯沉默。
陈雪以为余燃是不熟悉北城,就带着他在周围逛了一圈,随后等到开学,就赶紧把他送到了学校。
等余燃在学校认识了新朋友,齐安的那些事也就淡了。陈雪这样想。
但刚开学半个多月,陈雪突然接到了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她说余燃在学校斗殴,把两个学生打进了医院。陈雪听到的那一刻完全不可置信,她停下手里的事,匆忙赶到学校。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却看见满脸阴郁的余燃被几个家长围着训斥,或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余燃懒懒地抬起眼,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又垂了下去。
那一刻,陈雪的内心是震撼的。
她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把一个乖巧阳光的孩子变成这样,且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
她在办公室给那几位家长道了歉,尽管她听见事件的起因是那几个孩子把余燃的书包扔进了学校的人工湖。
那几位家长见她态度诚恳,又想到是自己的孩子先招惹是非,就没再追究。
回家的路上陈雪不停给余燃解释,说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这个学校是余燃爸爸找人托关系才把余燃送进去的,也是为数不多能接受余燃入学的学校。
如果余燃被退学,再找学校就很麻烦了。
抱着自己湿淋淋的书包,余燃没有说话,陈雪心疼他,想替他拿着,余燃不肯。
他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走进卧室,锁门,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封湿漉漉的,墨迹混成了一片的信封。
这是毕业的时候沈迟给他写的,很长,足足有五页,但是现在每个字都看不清了。
余燃就这么僵坐着,盯着手里模糊的信,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整个房间变得昏暗,才把信妥善地收了起来。
*
余燃因为斗殴被罚在家思过七天,那几个霸凌他的学生也被惩罚记过,但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