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显然是听说过黎毓之名的,当即便是有些惊讶,随即又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润模样。只是显然对他们三人的态度恭敬起来。
黎毓将童淼眼中似有好奇疑惑之色,便在安顿下来之後向他解释,“这位先生乃是主持这类诗会文会的人,本身倒也不须有多大才气,无非是主人家派来维持秩序活跃气氛的罢了。多半是些读过书却无甚进益的。这文会分成两部分,一为比诗,二为斗画,限时限题,各有五位评判。若是童弟有兴趣下场一试,到那处领牌子登记了即可。”
童淼眼神随著黎毓的介绍滑过,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来惭愧,小弟一直养在家中,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也不知有甚规矩,还望黎毓大哥教导则个。”
黎毓温和道,“这也没什麽麻烦的。这文会一道,有两个目的。其一为学子交流才学,结交志同道合之友。其二却也是学子来京扬名立万的机会,若是在这种集会上崭露头角,少不得会让大家族的人青眼相看,於仕途有所裨益的。後来为了吸引大家参加,这主办人还会给出个彩头之类的好让人争夺一番,也是一桩美事。像今次,这诗会的奖品便是一方流云端砚,价值连城,而画会的奖品是一枚鸡血石印章,届时会由刻篆大师按魁首心意来雕篆。”
童淼听後哦了一声,没过多久之後便去报了名。回来後,黎毓颇为好奇地问道,“童弟报了哪项?”
“画艺。”童淼答道,复又解释,“弟弟想著难得出来一次,总也要玩多一些才够本儿麽,只是除了这画技,弟弟还真没有什麽能拿的出手的本事。”
黎毓笑道,“童弟自谦了。”虽是如此,心下去并未太过期待,毕竟童淼身量太小,怎麽看都不会超过十四岁,又是娇养在家中,这年纪的小孩儿能有多大感触,又能画出何等画作呢?
只是青城却仔细看了会儿童淼的神色,见他面上虽谦恭谨言,眼中流转的神采却透出几分不卑不亢的自信,便道,“我静等佳作。”
童淼一愣,转而展开一个嫣然明豔的笑意,眉心的朱砂痣流光溢彩,一双桃花眼中更是满满地溢出温柔的笑意。
斗画分为两部分。其一是淡抹,轻描淡写几笔便要有所表有所情更要让人有所感;其二是细描,就一主题,看画工匠心,比慧心风雅。
两副画的题目都是《藏剑》。
这题目要是拿来做诗文的题目,倒是个容易的,只是若要按到画艺上,便不免有些棘手了。
童淼闭目想了想,心下忖思,画技工笔自己虽说能够凭借“画技一流”来取胜,但是来此斗画的也都不会是庸人,太过重视工笔反而不美。何况自己名不见经传的,又是年少人物,未免会被人小瞧。反而自己的画境人心,不可谓非神迹,若是剑走偏锋,倒是更有获胜可能。
片刻之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场上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提笔作画了,童淼一人闭目冥思著倒显得有些突兀。饶是对他莫名地颇有信心的青城,也不免担忧。
却见他睁开眼睛,眼底平淡无波,抬笔安详宁和,便知道亦有对策。
他先开始画的是细描的《藏剑》。藏剑,藏得却不一定要是真的剑。所谓藏剑,亦可理解为时胸藏锦绣沟壑,面上中正平和。或者,也可理解为是隐有金戈肃杀之气……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童淼年少貌美,只是笔下却又笔走龙蛇之势,普一出场便奠定了一座悬崖,一株老松。怪石嶙峋,却寸草不生,无端端便起了肃杀之意。青城黎毓两人皆是会武之人,见这起笔便心下微惊,不由起了几分兴趣。又见他泼墨挥毫之时气度泰然,心道“想不得京中还有此等人物!”
童淼画得很快,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细描《藏剑》便成了稿,再加润饰修葺,风干了墨迹之後便卷起卷轴搁置一边。
而那淡抹《藏剑》早已画好,却是在童淼一边画细描时一边积蓄心中情感,到了峰值之後陡然而作,不可谓不随性,亦不可谓无匠心,最起码,让那旁观的几位评委颇有眼前一亮之色。
只是此时,却无人真正看过童淼画的两幅画作,心中多少都有些轻视。《藏剑》一名,听来便觉是有金戈铁马之声,若无一定见识,哪里能够绣出壮丽画卷?何况他还是一介少年,面容秀美精致,却明显是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姿容,自然不可能有多少感触。
然而这一切,却在童淼张开那花了他一个时辰画出来的《藏剑》之时变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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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言乃系江南人,出生书香之门、锺鸣鼎食之家,自幼由祖父调教学识,如今年近三十,身负江南解元的名头,也是集众人光环於一身的人物。而他最拿得出手、最得祖父真传的,便是那一手丹青和草书。丹青之中,他又尤善花鸟,次攻风物。
仅此来京,一是为遵从父母之命赶考,二来更是为了结交些京城的文人墨客。人都道“十个进士七个江南”,这话足可以体现江南文人气氛之浓。只是再浓,毕竟江南偏安一隅,有著地域性的狭隘,比不得上京这里集百家之长,取千家精华。而来参加这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