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喜!你在干什么!”
徐喜晕晕乎乎的,他搞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在什么方位,只感觉头上一片刺白的亮光,照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是谁在喊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姜淹吗?
徐喜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旁边的人,但是他发觉自己仿佛身处一个不存在的空间,周围什么都没有,只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和嘈杂的人声,金属器械互相碰撞,每撞一下都让他的心跳加快。
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姜淹呢!姜淹这时候哪儿去了!
“徐喜!别发呆了!”
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拍在徐喜的后颈上,徐喜一怔,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他才发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的是医院的无影灯,横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大汗淋漓的孕妇,她在挣扎的剧痛中胡乱扭动着头颈,汗水打湿的乱发蒙着她的脸,他看不清她是谁。
周围紧紧张张跟他站在一起的都是医护,徐喜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到自己手里拿着刚消过毒的手术刀,下身跟所有人一样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医用口罩。他仿佛刚被雷击一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因为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而手足无措。
他分明记得昨天还跟姜淹在一起呢,明明是一起看了部电影来着,电影叫什么来着……他记不起来,大脑一阵尖锐的疼痛,姜淹俯身上前在他耳边的粗喘声似有回响,做到快昏过去的时候,他才窝在姜淹怀里疲惫地睡去了……
“脐绕颈!赶快准备剖腹产!”主治医生喊道。
是姜冬的声音,徐喜一愣,慌忙看了过去。
口罩上的一双眼睛很年轻,不是徐喜印象中那个老人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还在梦中……
“徐医生!刀给姜医生啊!”
徐喜身旁急得满头大汗的年轻医生冲着他大喊,徐喜忙得把可能是他消过毒的手术刀递了过去。手上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要给人剖腹产的医生,他明明只是个三流作家而已?
“徐喜!我剖的时候你接应!快!”
姜冬再一次大喊。
徐喜顾不了许多,他被喊得头皮发麻,现在完全是被推着一步一步朝前走。余下的困惑,只能等眼下的危机解除之后再一一问姜冬吧。
徐喜绕到姜冬身边,看着姜冬熟练地进行操作,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傻站在一边,看着姜冬在几个医生的协助下给孕妇打了麻药,随后一层一层地,拿手术刀剖开了孕妇的肚皮……
“可以了可以了,徐喜!”
徐喜听到在叫他,忙探身上前,他什么都不会,就只能硬着头皮,但是在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呕了起来。这一呕不要紧,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姜冬也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于是赶紧叫旁边一个护士把孩子从孕妇的子宫里抱了出来,随后剪断了脐带。
“徐喜,你怎么……”姜冬看徐喜的背完全弓了下去,难受异常,觉得非常诧异。徐喜却叫苦不迭,心想这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偏偏叫他一个写字的莫名其妙地来剖别人肚子!你们像看白痴一样看我也没用啊!老子又不是医生!纯粹是搞错了!
但是前因后果,徐喜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昨晚跟姜淹的事……
“姜、姜医生!孩子他!”
姜冬立刻意识到不对,慌忙道:“检查口鼻有没有异物!把他翻过来摩挲背!”
徐喜这才慢慢地好转起来,他撑着手术台站起身,看到一些人在确保孕妇身上的刀口无碍,已经准备开始缝合了,而姜冬他们则忙着看那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姜医生!孩子就是不哭!”
姜冬心下一沉,似乎预料到最坏的结局,但还是难以接受,他眼圈红了,嘴里嗫嚅着:
“……不会的……再、再试试……”
“没有……试过了,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可能是绕脐时间太长……孩子已经……”
“我看看吧。”徐喜强忍着最后的恶心,他捏紧口罩缓缓走了过去,一种冥冥的力量把他一股脑儿拉了过去,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接过了那个血糊糊的刚出生的小婴孩。
像打开一个礼物包裹一样打开了缠着小婴孩的毛巾,徐喜感到一阵眩晕和震颤,那个已经快死了的孩子虽然落胎于血污中,但拿手指轻轻拨干净他眉眼间的污物,就发觉他像个天使一样好像在静静的熟睡,完全不被周遭的一切打扰。
徐喜有些不敢相信他怀里的这个孩子,就是……
孩子感受到他的体温跟别人的不一样,不知怎的,小身体忽然动了动,随后缓缓张开了眼睛。
玻璃一样易碎又漂亮的眼睛。
小婴儿的小手越过毛巾紧紧握着徐喜衣领上的铭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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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喜悲催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199x年8月2日,姜淹出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