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是多余说这一句,导致第二波恋爱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栗玦一手支着侧脸,歪过头来浅浅一笑:“买多少都没用,这家伙总有自己那一套说辞,霸道得很。”
王语非刚狼吞虎咽完,说话稀里呼噜的:“哼,谁叫这人食量小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肉和蔬菜不都盛她盘里,她肯定拣两根面条一嗦就说吃饱了。葛董事,你不用担心,待会她吃不完的我给她包圆,我们都饿不着。”
葛董事:“……”
她觉得真正应该被担心的人是她自己,如何在这样一张放闪不停的餐桌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做到心如止水,老僧入定。
栗玦倒还挺贴心,咽下一口蘑菇后,主动将话题从儿女情长上带开:“如雪阿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都别绕弯子了。你是为着我明天决议召开的董事会而来的吧?”
纯色的灯光映照在葛如雪年过半百但依然精致的眉眼上,她低着视线用叉子漫不经心地一圈圈绞起意面。
末了,她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王语非,然后才落定于栗玦身上:“小玦,我知道你的用意,只是我与你持不同意见。一个品牌的失利固然令人惋惜,但真的没必要为此把自己搭上去。”
栗玦双手平放在桌面,面色沉静道:“我也是别无选择。如雪阿姨,你不会真以为放任‘鲜人一等’上市受人批评,结果就能有所不同吧?一样地,我一样是天秦内部所有人心中的首罪者,谁想以此做文章还是一样易如反掌。”
王语非在一旁奋力地嚼巴食物,这恐怕就是商界大佬浑然天成的气场啊……
她最好趁她们的对峙进入白热化前,吃完盘里的意面,否则待会儿一定会被这阵仗搞得消化不良的。
瞄了一眼身边人,跟只入冬囤货的小仓鼠似的,两颊鼓鼓囊囊煞是可爱,栗玦舒缓了一些紧绷感,自哂道:“我已经被人顶到了悬崖边,落石滚滚,无论怎么选,这都会成为我掌管公司以来的一大污点。那倒还不如顺着心意,走有利公司发展的这一条路。”
有理有据,条分理顺。
王语非觉得,要换成她早被大栗说动了。
然而葛如雪面不改色,她将那一卷已经半凉的意面优雅地送入口中,轻轻咀嚼过后道:“你知道的,我和你手中持股虽然不少,但董事会上不确定因素很多,不能小瞧任何一个股东。包括你的直接对手栗瑶,但也幸亏姓柳的女人在老狐狸那里没有蹭到太多股份,否则现在的情势对你将是多么不利。”
随着这两人对话的深入,王语非逐渐理清其中脉络,原来栗玦的母亲莫惜月自杀前安排好了身后事,其中一项便是她手持天秦股份的归属。
说到底,当年栗秦与莫惜月白手起家时,启动资金基本都来自疼爱莫惜月的姨夫的资助,因而莫惜月在天秦的占股不容小觑。
这也是员工信服她的原因之一,并非单单通过英明的领导决策就能在手下心目中树立威名的。
她最后的决定令人意想不到,尤其是让栗秦气得跳脚。
股份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当时未成年的女儿,另一半则是给了她的生前好友葛如雪。
在栗玦遭遇事故远走德国的那些年里,她作为占股董事的表决权全部委托于葛如雪手上。
栗秦如何不气,死了一个莫惜月,又来一个葛如雪,完完全全是与他作对来的。偏生葛如雪性子更烈,毫不畏惧在台面上与他撕破脸。
他不懂,莫惜月大抵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吧。人生最后一段时光她饱受各方精神压迫,导致脑筋都不清楚了,居然把一半股份交给一个莫名其妙的朋友,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置于何地?
栗秦当然不会懂,正是因为莫惜月通透世事,最后才……
不得不又算计了葛如雪一把。
她说服自己,就让一个必死之人最后再自私一次好了。她撒手不管之后,小玦该怎么办?
莫惜月从未对葛如雪动过那样的心思,但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对方爱慕着她,超乎普通朋友的感情。
将股份交给葛如雪,她很放心,眼睛都不用眨一下、眉头都不用皱一下地放心。
她心中所企盼的是葛如雪能关照十七岁的女儿到念完大学可以参加工作的年纪。
……
却不想,她关照她,一关照就是十三年,直至今时今日。
提起各自手中的股份,她们不约而同被往日的记忆追索,曾经遍体鳞伤,如今也不敢说一句彻底释怀。
栗玦竭力按下翻涌的思潮:“我知道你有几个交好的董事,一直都是以你为风向标的。”
“那你就错了,他们的风向标,归根结底只是钱而已。谁不希望有投资,有回报呢。其实我们每个股东都一样,与天秦同生死共存亡。”
“我知道你要说服他们得费不少功夫,你有任何条件都可以提,我会尽力……”
条件?
她能有什么条件?
从头至尾,她所做的一切全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