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你带他出去做什么!”原辞声快步上前,厉声喝问。
“夫人午睡起来闷得慌,我想趁天气好就带他出去转转……”杨莉阿姨委屈得很,实在不知他为何大发雷霆。
“要透气就去庭院里,谁准你带他出去的?”见何惊年吓得直往杨莉阿姨身后躲,原辞声怒气愈炽。“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再出点事谁负责!”
“少爷,您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我就带夫人去附近看看梅花,根本不可能出什么事。”杨莉阿姨不甘示弱,“再说,夫人又不是您养的小猫小狗,您凭什么干涉他的自由?”
“我担心他,倒还成恶人了是吗?”原辞声脸色铁青,粗暴地推过轮椅就往屋里去。何惊年不愿意,握着杨莉阿姨的手不肯放,怀里的腊梅簌簌地抖。那明艳艳的黄色晃得原辞声太阳穴突突剧痛,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高高举起——
“谁让你们带这种脏东西回来的!”
杨莉阿姨和何惊年都吓得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爆发并未如期来临。原辞声的手凝在半空,些微发着抖。沉默良久,他转身,把花重重甩进了垃圾桶里。
“嘭!”
细条条的花枝铺散开来,明黄色的小花飘飘洒落。
何惊年急坏了,伸手要去捡。“不许捡!”却被原辞声一声呵斥给吓呆了,眼眶顿时红了一圈,缩在杨莉阿姨身后不住颤栗。
“太过分了……少爷,你这样真的太过分了!”杨莉阿姨望着原辞声,那张因愤怒和不甘而微微扭曲的面孔,再没有一丝当年那个善良开朗的小男孩的影子。她深深心痛,又极其无奈。
“少爷,你现在这个样子,和老爷以前又有什么区别?是你把一切都毁了,你和夫人还有宝宝,本来可以开开心心生活的!”
“你怎么敢拿原正业跟我相提并论!”原辞声眸光霜寒,咬牙衔恨,“我和他不一样!”
我和他不一样!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自己听。
一室沉默,唯有粗重的呼吸与断续的抽噎。
通风口的暖气呼啦啦地吹出,空气粘稠浑浊,像滚沸的铅水,沉重地浇淋在每个人身上,和心里。
原辞声闭了闭眼,青筋浮凸的双手握紧成拳,然后缓缓松开。
“抱歉,我不该凶你的。”他俯下身,掐住何惊年的下巴,捻去眼尾泪痕。“那种花丢了就丢了,我会给你更好的。”
何惊年说不出话,只是抖,眼泪浸湿男人的指尖。
经历了这一场惊吓,何惊年才稍微好转一点的精神状况,又开始急转直下。他变得谁也不认,跟他说话也毫无反应,整天就像失去了灵魂的偶人,呆呆地坐在窗前发愣。
先前,他还会对不喜欢的事做出些许抵抗,可现在却像完全放弃了似的。原辞声喂他吃饭他就张嘴,帮他洗澡穿衣服的时候,也宛如一只温驯得过了分的小猫,顶多轻细地哼哼两声。
外面又下起了阴冷湿寒的冬雨。
如此过了几天,天终于放了晴。择了个暖阳明媚的好日子,原辞声领着何惊年去庭院里散步。
何惊年的腿伤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就是走路还不利索。原辞声就牵住他的手慢慢地走,边走边侧眸看他。青年半低着头,睫毛在脸颊投出影子,像振翅欲飞的鸦翎。
“年年,这座花房是我让人新造的。”原辞声停下脚步,“以后你想看什么花,都能来这里。”
两人进去,整座花房里,都是各种经精心培育后移植过来的名贵花种。流苏型郁金香、重瓣洋桔梗、斑叶铃兰、睡火莲、京那巴鲁兰金……每一株都是那么奇特美丽,就算把世界最古老、最顶级的切尔西花展搬过来,也不一定及得上这座亮晶晶的透明小房子。
此刻,哪怕完全不懂名花的人,都一定会为这满室绮丽瑰艳的景色所震撼,可再漂亮的鲜花,落在何惊年眼中只是黑白。他依旧漠然地半垂着眼,置身事外,浑不在意。
“年年,你看漂不漂亮?”原辞声随手折下一朵粉杏色的玫瑰,饱满的杯状花型,密集排列的花瓣,仿佛贵族少女跳舞时层叠翩飞的裙裾。
何惊年低头盯着脚下的影子。
原辞声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好让他攥紧这朵玫瑰。可当他松开自己的手,何惊年的手又无力地垂落,那朵获得AASR级评定的价值三百万英镑的朱丽叶玫瑰,也随之掉到了泥地里。
“你不喜欢啊……”原辞声舌尖舔过牙齿锐口,又笑,“那算了,我们回去吧。”
同样是礼物,那少年送的随身听他视若珍宝。而自己给他的鸽血红和玫瑰花不管多珍贵,他都弃若敝履。
仿佛为了较劲一般,晚上,原辞声把人圈锢在怀里,又翻开那本画册娓娓念诵起来。曾经让人抱着他落下眼泪的故事,如今再也无法牵动起一丝情绪。何惊年只是漠然地依靠着他的胳膊,像一具没摆好的的歪斜人偶。
“年年。”原辞声环住他,把脸埋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