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岸探出半个脑袋,又快速蹲下身:“外面还有狙击手,不能留了。”
星蹲在他们旁边,看着那一枚钉入墙体的子弹,不知为何没有特别惊讶的感情。
“星,你带上这个离开,去爱伦坡酒吧找一个名叫龙的男人。”杉木将《弥赛亚》塞进他的手中,帮他握紧,“冰箱旁边有个垃圾管道,你从那里逃走。”
“你们呢?”
云岸架着枪:“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死。”
“去吧。”杉木推了星一把。
于是星把《弥赛亚》别在裤腰带的后面,用先前云岸给他的夹克罩住了。他匍匐前进,忽然注意到杉木博士的右腿是一只机械假肢,上面钉着许多凹陷的弹孔。
他爬到冰箱边,掀开垃圾口的盖子,将整个身体塞了进去,感到自己像一只巨型垃圾在弥漫着恶臭的管道里翻滚,撞击铁壁发出一串轰隆隆的声响,最后眼前出现了光,他滚进一只垃圾桶。
费了一番功夫,他从垃圾桶爬出来,拖着脚步在D区穿行,看上去和街头流浪汉没有两样。拐角的游戏厅亮着红蓝两色灯,远远地,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滚珠声和气球爆裂的声音。
“喂,等一下。”路边一个持枪的卫兵拦住他:“你从哪来的?要到哪里去?”
卫兵一身深蓝色制服,带着鸭舌帽,肩上印刷着D08的字样。
“......我去买烟。”他垂着眼睛答道。
这时,玻璃碎片从高空坠落,群鸦飞起,卫兵抬头看了眼,只看到忽闪的灯光:“又是那帮家伙。最近雇佣军在抓人,我们暂时不能放可疑人员离开。”
“请通融一下吧,先生,他不是可疑人员。”一位陌生女子从后面走过来,突然挽住星的手,对卫兵解释道:“他是我丈夫,我们正要出门买东西。”
星很诧异,女人朝他笑了笑,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星发现她的肚子挺起,竟然是个孕妇。
“我们就住在这栋二层,如果要查居住证的话,我们可以拿下来。”她摸着大肚子说。
也许孕妇的形象降低了卫兵的警惕,总之那人掂量一会儿,放下枪,挥挥手:“你们走吧。”
“谢谢。”女人挽着星朝前走去。
一路上,女人一直没有松手,星也没有甩开,他们走过漫长的小巷,被一盏盏路灯拖长影子,然后一起坐上一辆驶往人民纪念碑的公交车。
海文城所有车辆都是自动驾驶的,公交像一只淡蓝色的玻璃盒,人坐进去毫无实感。街道夜景在眼前一幕幕闪过,霓虹灯模糊成色带,不时有全息投影照在他们脸上,投影广告中的女人搔首弄姿。
孕妇在他旁边,黑发垂在胸前,两人很久间都没有说一句话。女子轻轻地抚摸着腹中胎儿,眼神却透着一股悲伤。
“你是‘韦弗党’的人吧,我知道的。”她突然开口。他们坐在公交车最后,四周空无一人。“我家楼上住着位韦弗党的博士,苏煌政府在到处追捕你们。”
他不说话。事实上,他脑海里没有任何对“韦弗党”一词的印象。
“虽然没有勇气加入韦弗党,但我一直希望为你们做些什么,为了孩子,也为了这个世界。”她目光带上了丝许光亮,转头看他:“先生,你们会做到的吧?”
“做到?”
“为我们带来光明。”她说:“我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拥有太阳的时代。”
星望着这位萍水相逢的孕妇的眼睛,忽然感到一种无法言诉的哀切。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孕妇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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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在第一站下了车,他则一直坐到底站。
人民纪念碑也是殷亓文明的遗迹之一,由青铜铸成,像一把插入土地的长剑。政府为了纪念在凯萨尔战役中死去的士兵,将它命名为“人民纪念碑”,但没人知道它先前是为了什么而建的。
星在纪念碑脚下驻足,苍白的光于碑身流淌,他觉得这里或许曾是祭坛,有许多使徒被斩杀于此。
对了,时间不早了,得找到爱伦坡酒吧。
他叫了一辆自助出租车,对车载导航说:“去爱伦坡酒吧。”
“好的,先生。本次行程预计二十分钟,您将在九点十八分到达。”
真是方便。
爱伦坡酒吧在海文城东部的C区,那里是著名的红灯区,有个名字叫“芙蓉城”。天上开始飘落细雨,车窗玻璃上蒙了一层雾。下车前,系统提醒他需要付款,对着扫描仪刷身份码便可。
身份码?他回忆了一下,卷起袖子,胳膊内侧果然有一道条码。看来杉木博士已经帮他把假身份安排妥当了。
滴。
账户户主名叫余永,看显示屏上跳出的照片,他们长得倒是几分相像。
谢天谢地,账户里的余额十分充足。星付完钱,下了车,罩上帽子遮挡雨水,双手抄进口袋朝马路对面的爱伦坡酒吧走去。
酒吧规模不大,外头伸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