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中,飞机在停机坪降落、滑行、停止。
舷梯降落,两名西装革履的棕发男子已经等在下头。
看见从机场中走出来的人,左边瘦高的用手肘顶了顶右边人的手臂,“草,少爷现在帅成这样了?”
右边娃娃脸的男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迟裕走下舷梯,两人微微弯腰,恭敬道:“迟爷。”
迟裕目不斜视,穿过两人中间往前走,“各位骨干到了?”
两人跟在他身边答,“是,都等着爷。”给迟裕开了车门,娃娃脸去开车,高个子陪着迟裕坐在后面。
迟裕面色冷淡,车里气氛微微凝滞。
瘦高个心里有些凉。他们俩从幼儿园就陪迟裕长大,上课玩耍都在一块儿,跟那太子伴读似的,三个人情同手足。虽说迟裕十四岁出国,到现在十年了,但那时十几岁的男孩怎么也知事了,这么快就把十年的交情忘了?对他们俩像对陌生人似的。果然是身份有别么。但又一想,迟裕刚刚丧父,心情不好,他们应该理解他。这么一想,又没那么难过了。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迟裕说:“你们两个小猴子现在穿起这身也像模像样的。”
一转头,看见迟裕淡淡笑着,看起来有点温柔。
他们俩小时候仗着“太子伴读”,整日上蹿下跳,调皮得很,常被帮会的长辈笑骂猴子。
也许时间久了,大家都长成大人了,可是少爷还记得他们。
三个人都笑起来。
游龙会现在与时俱进,大堂也搬进写字楼。几十位骨干成员在会议室整齐坐着,看见迟裕在两人的簇拥下进来,都起身鞠躬。
“诸位请坐。”迟裕坐到主位上,目光扫过,大部分是熟悉的人。他爸几年前开始就渐渐把一些实务交给他,虽然他远在国外,但现在突然接掌帮派也不会两眼一抹黑,甚至可以说,他天生就很擅长这些。
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其中空了一个座位就显得格外刺眼,这个位置甚至还是在迟裕右手边第二个,意味着此人位高权重。
迟裕一笑,“这位是?”
相熟的一位堂主答道:“这是千刀堂的堂主木兆,迟爷不知道,老会长在时,给木堂主独断专行的权利,所有会议出席一概随意,和老会长单独联系。”
迟裕在国外没有接手这个部门,也没听父亲谈起过,但多少听说他们有点特立独行。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迟裕左眉微微一抬,“好,我知道了。”
会议结束后,天色已半黑,娃娃脸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爷,回家吗?”
“不,去会会我们那位独断专行的木堂主。”
听他一说,两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娃娃脸说:“爷,您接手帮会以后,各位骨干我们倒是知根知底,暂时不用担心,可是这位木堂主,连我们也不熟。但只要他对您衷心,你就几乎可以高枕无忧了。”
瘦高个接着说:“这位木堂主是三代以来最有本事的,一个人可以单挑掉对门堂口几十个人,他杀人手段残忍,性格阴晴不定,别人私底下都叫他疯狗。”
“老会长对他特别好,帮里资金随意取用,老会长再从私账里补。不过他也没花什么钱。”
“以前就见过他一次,他对老会长爱答不理的,但老会长把他当儿子宠似的,轻声细语的劝。不过只要有事,他都办得好。”
“爷,您也别太担心,就凭老会长对他的恩情,他也会对您忠心耿耿。今天不来,可能只是习惯了。”
迟裕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到了木兆的住处,外头是一道铁门,里头是花园、喷泉,穿过花园才是别墅。
娃娃脸上前打算敲门,但铁门一推就开了。
迟裕下了车,说,“把车开进去,你们在门口等着。”
两人犹豫片刻,把车从后面开走了。
迟裕自个儿走进去,到别墅门口,抬手一推,门应声而开。
迎面是浓厚的红酒味道。迟裕向前几步,绕过玄关,只见地上和桌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红酒瓶,沙发上横躺着一个极漂亮的青年,醉颜酡红,手上还握着个瓶颈,酒瓶放在身上。身上的衬衫只扣了两个扣子,下摆在腰上卷成一团,胸前一片紫红色的酒渍,牛仔裤拉链和扣子都开着,露出内裤的边。除了相貌过分惊艳以外,他的醉相很普通,就像任何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一样,懒散、随意、毫无攻击性。
但迟裕却知道,他看似柔弱的身体里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青年听到动静,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先是看见一双穿着皮鞋的脚,然后目光渐渐往上,扫过全身,看见了迟裕的脸。
迟裕:“木堂主,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木兆好像脑子还没开始转动,眼神朦胧,听见他说话,眼神才变得清明。
他坐起来,看着迟裕,一秒、两秒。突然,开心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