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拟面色苍白,没多久脚步就慢了下来,身后鬼车仍在追逐,双翼延展开的阴影几乎要追上二人,眼见数道迅猛而来的风刃便要扎入叶拟身体,戚胥之头也不回,扬手一挥,剑气四荡而开,掠过叶拟头顶的同时亦将风刃搅碎,浩瀚剑意直直划向撞来的鬼车蛇首,只听噗呲一声,伴随鬼车痛苦哀嚎,血雨喷洒了出来。
戚胥之一把拦过要被刮走的叶拟,一手运剑阻拦身后暴怒的鬼车,寻隙附灵在剑,朝前一挥,眨眼间在半空破开了一道裂缝。
叶拟头昏脑涨,被戚胥之搂在怀里,直直撞入了裂缝之中,随即空间闭合,将鬼车彻底隔绝在了身后。
耳畔鬼车怒吼戛然而止,叶拟按了按脑袋,下意识地往戚胥之身上倚去,睁开眼看清了四周。
修道界中,唯戚胥之能以勾月琉璃劈开异度空间,穿越两地,此次剑换作了云鸣,法器层级有差,两人仍在魇岭之中,不过没了鬼车追杀,已算走运。
周围仙气淡淡,仙芝灵草满目,莫说凶兽气息,连魔气都感应不到分毫,叶拟道:“这是到了上天界重叠之处了。”
戚胥之侧眼看他,脸色不甚好看。“《海山录》有记,魇岭与上天界交界,为防有心人自此处窥探上天界,此处设有迷踪梦阵,凡入阵者,唯有破除心中幻象,方可寻至离去之法。”
叶拟认真盯他,唇角微翘,似笑非笑,戚胥之皱眉。“看我作甚?”
叶拟真诚道:“那是假的。”
“……”
“此处只有一个普通的回环阵,行运一月之后,便会将来者赶出阵外,修道界记载,不过是为了吓唬住来人罢了。”
戚胥之无言。
叶拟扶着一株仙藤缓慢坐下,放松之后,魂魄受损的症状彻底显现了出来,他倚着藤蔓,眼睛半阖,脸色青白,却不忘褪下手上的储物手环,扔到了戚胥之手中。
“我抓了只鬼车,左右无法出去,你若着急,便先将它抽骨炼剑罢。”
戚胥之一愣,神识在手环中一扫,果然瞧见了只只有方才那只一半大小的鬼车蜷缩在手环中,他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看向叶拟。
“你是怎么捉到的?”
叶拟如今身是魔躯,纵周围满是滋补灵药也吃不得,只能靠体内魔力慢慢疗养,正是难受,听戚胥之问,还是撑了力气,尽量平稳地答他:“我掏了那只鬼车的鸟窝,这只小的正在睡觉,刚扔进去,鬼车就回来了。”
戚胥之:“……”
他又看了看手环,半晌,在叶拟面前盘坐下来,叶拟听见声响掀了一线眼皮,见戚胥之近在眼前,吓了一跳,就要往后缩,却见戚胥之伸了两指来,按在了自己眉心。
此前戚胥之在他魂魄打下魂印时,就发现叶拟只从魔界移魂来了两魂六魄,如今他与鬼车缠斗一番,体内竟只剩下了一魂四魄,魂体远比从前暗淡了许多。
戚胥之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
“不用担心,”叶拟拂开了戚胥之的手,“我的命只能由你来取,我记得。”
第22章 暗涌
戚胥之反握住了叶拟的手,叶拟有些意外,经奔月台饮酒一夜后,他已知戚胥之不愿碰他,便再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可除却方才被鬼车追杀戚胥之搂他,这已是戚胥之第二次主动来接触他,让他不得不睁大了眼,脑袋里高速思索起戚胥之此番动作的缘由来。
是……动摇了吗?叶拟视线凝在戚胥之抓着自己的手上,心中莫名酸胀。
“你魂魄已失近半数,有离体之险,但凡再受些冲击便会魂飞魄散,”戚胥之语气沉沉,“方才若非我来,你早已是一抹残魂。”
叶拟细想了想,说了句多谢戚仙长前来相救,戚胥之面色愈发阴沉,那双黑眸死死盯着他,里面像是禁锢了只随时可能冲出来将他撕成碎片的恶兽。
叶拟腕间却是一暖,是戚胥之渡了些许灵力,一寸寸抚过他激荡未平的灵脉,最后流转入灵府,包裹住里面颜色暗淡的元丹。
裂魂之痛非人所能抚平,叶拟是魔躯,戚胥之也只能以些微灵力去安抚他剧痛的灵府。
叶拟舔了舔嘴唇,看着戚胥之缓缓垂下的眼眸,耳边响起了一声又一声沉稳而沉重的心跳。
叶拟很少有后悔的事情,即使他被戚胥之整得神魂混乱,他也没有后悔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
他几乎快忘了后悔是什么感觉,所幸他又想起来了。
容榭摆下移魂鬼阵将他接回魔界后,他熬过魂魄入体的剧烈痛楚,隐去之前种种,只对容榭坦白了枯木毒、奔月台之事,容榭气得在房中走来走去,既懊悔当时不该赌戚胥之对叶拟会手下留情,又生气叶拟不再服用相思枯自作自受,碎碎叨叨许久,坐回床前,就要把相思枯往叶拟嘴里塞。
叶拟还是没有吃。
容榭骂他:“你傻了吗?他都把你送别人床上了,还指望他喜欢你吗?”见叶拟不应,容榭更气,将相思枯摔在他床边,声音愈发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