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皮外伤,很多心理创伤,失眠、噩梦,”卡厄斯陈述,“还有缄言咒和淫纹。”
“应该死不了吧。”他说。
“死不了是一件事。活着是另一件事。”艾德琳·晨露指出。她有着墨绿色大波浪卷发,嘴唇涂得很红。
“可怜的小家伙,”她叫谁都是小家伙——没人敢询问晨露女士的年龄,就连卡厄斯也不会问,“圣纹可不好去除。”
她端详着卡厄斯递来的咒文图案。
“一个不亚于圣纹的古老淫纹,”艾德琳说,“刺激情欲和窒息的部分历史悠久,只有这个自愈的附加条件是新加上的,手法比前两个拙劣很多。”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细微符号,“我们可以先从这个开始。”
“对了,淫纹能不能给我一份,”她说,“我还挺想试试。”
正在帮卡厄斯添茶的管家手一抖,险些把红茶溅到施法者袖子上。
“好啊。”黑袍法师知道她在开玩笑,于是附和。
他这回答让管家尾巴都炸了毛。
两位施法者为小恶作剧交换了一下促狭眼神。等管家慌慌张张告退后,艾德琳端起茶杯。
“刻赫珀刚被捡回来时,状态比你这位好不了多少。”她说,“就算伤口愈合,毛发重新长回,一有风吹草动,他还是会炸毛,打碎了我很多白瓷茶杯。”
“你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卡厄斯,”艾德琳放下茶杯,“才能让一个被打碎的灵魂慢慢复原。他遭受这一切都没有放弃求生,没有放弃信仰,我相信他会比别人恢复更快。”
“我没说过想要治疗他的心理创伤。”黑袍法师说,“我需要的只是圣职者的力量和血,他活得怎样与我无关。”
艾德琳对这辩解嗤笑一声。
“刻赫珀!”她喊道,管家立刻在她背后门口出现,“还记得当初我救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您需要我的牙齿。”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我现在需要什么?”艾德琳又问,头也不回,抬起右手。
管家心领神会,迅速来到她身边,托住主人的手,亲吻手背。
卡厄斯看到狼人尾巴情不自禁摇晃起来。
女法师对同伴露出一个“看到没”的表情。“‘我需要的只是圣职者的力量和血’。”艾德琳夸张地模仿他。
“等着瞧吧卡厄斯!”她大笑。
送他出门时,狼人管家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叫住他:“卡厄斯阁下。”
“我不是有意偷听您与主人的对话……”他耳朵不安地抖动,显然面对施法者有些紧张,“但根据我自己的体验,刚脱离深渊的时候会非常恐慌。”
“一些坚强到可以忍受长久黑暗的人,很可能会被见到的第一束光灼伤。”刻赫珀说,“他们之前所有的信念都是‘离开黑暗’,但一旦他们真的脱离,反而会变得脆弱惶恐,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脱离了苦难,怀疑这一切只是个幻象……怀疑自己是否值得终于得到的一切。”
“你想说什么?”黑袍法师问。
狼人斟酌用词。
“他可能会像我当时一样富有攻击性,”他说,“……也可能很黏人。”
卡厄斯回家,立刻把他最宝贝的藏品,那些宝石药材书籍,统统锁进柜子里,并施加了几道防护咒。
他可不敢想象一个狂暴的圣殿骑士拆了地堡的情况。这些东西都很贵,有些还是无价之宝。
后来事实证明,他遇到的是第二种情况。
昨晚他让骑士靠在他腿边。法师倒不担心对方再次偷袭,因为他偷偷给自己加了三层护身咒。
另一个人的呼吸和温度从脚边传来,从紊乱到平静而绵长,如同一道催眠咒,让被吵醒的法师很快回到梦中。
这次他没有做任何梦。
醒来时,羊毛毯全裹在了卡厄斯身上,脚边已经没有人影。
作为控制狂,卡厄斯对骑士的消失有些恼怒,但并不担心:对方身上还有乱七八糟一堆伤,自己又是附近唯一有能力救治他的人,料想对方也不会跑太远。
从艾德琳的树屋回到地堡后,他不意外地在入口处看到一些活动残留:对方牢记他的洁癖要求,在探索过后还打扫了痕迹。但放在桌上的食物没有动过。他明明留了纸条。
“为什么不吃?”他问到。
房间外的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于是慢吞吞挪进门。
青年看起来比昨天捡到时好了不少。一些划伤和抓痕已经淡下去,黑袍法师满意地看到自己配置的药水让箭伤和淤青加速痊愈。
他注意到缄默骑士似乎又洗了一次澡,发梢还是湿润的。
这么说来,对方考察了他的地堡,使用了他的药剂,甚至还抽空洗了个澡,就是没有吃他留下的东西。
“我不想问第二遍。”卡厄斯说,把食物推到对方面前,“吃。”
法师显得不近人情,但他不想看到对方消瘦——那些肌肉手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