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做完一切后熟稔地注销了邮箱,直接剪了用假身份证买来的电话卡,将手机用石头砸成稀碎沉进了不知名的江河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注意那两个人,或许可能是因为那两个人的眼神?坐在临时住所公寓里把玩着手上怀表的少年微垂着眸出神,那个男人的眼神宠溺又柔情,几乎挑不出一点瑕疵,却是浮于表面的假象而已,那些一举一动看上去似乎是百般的迁就,可到底是理智自持下的举动,犹如煮不沸腾的温水。
都不过是假的而已。那年轻些的小子倒是合自己眼缘,一看就是干干净净没碰过社会险恶的。等过段日子怕是就会被人玩到厌弃了之后,那个嫩生的小年轻怕就是被毁了人生的结果。多兰神情略冷,随手将玩了一阵的怀表扔到旁边。对于二十出头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来说,邵禾丰那样成熟得如师如兄一般的存在实如罂粟一样,稍加引诱就能叫人跌入深渊里爬都爬不出来。
外面日头渐落,暖金的落幕夕阳透进了落地窗在他身上映出斑驳的光晕。多兰实际并非本名,他是个混血种,若是要论起来的话他家世富裕,翻出出生英国的母亲祖籍还能和贵族勉强扯上些关系,而他的母亲与异国家族企业继承人的父亲商业联姻下的产物——就是多兰。
他本名林诃宥,如果命运顺遂,那么他将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被偌大的身份背景所庇荫,成为一个典型的二世祖。但是多兰并没有,改变他的是他父母为他请来的家庭教师。对方是个成熟温柔的成年男人,有着在那个叫做刘宇的小年轻人身上相似的干净气息,可骨子里却是如同邵禾丰那个男人一样,冷静而克制,将所有人都掌控在手,自己抽身在外冷眼旁观。那时候年轻的只不过十五岁的多兰天真地被对方哄骗了,迈上了满是荆棘的路。
那时知道不能对未成年人下手的家庭教师在言语上撩拨着多兰,却还未等到下手时机的成熟就东窗事发。父母发现了他和家庭教师的异样,双方本就都是保守派的教育风格,再加上平日里孩子疏于照顾,一下子的心理打击几乎让整个家庭崩离解析。
多兰自小就是反骨,那时父母不让做什么他就硬是反其道而行。之后家庭矛盾爆发的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父母洗了脑,竟然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他们将同性恋看待成了能够治愈的心理疾病,用对待精神病患的方式“治疗”他。
那段时间一睁眼就是惨白的四面墙壁,闻到的都是酒精与药剂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遭遇到的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虐待。足足三年,从全天封闭式的精神病院放出来的时候多兰形如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仿佛没有遭受过三十多分钟持续的电击,没有被二十四小时用束缚带绑在床上,没有被关在只有一个通气口的封闭房间里一千零九十五天。
他宛如一个正常人,却在精神治疗的过程中扭曲了神智。
在过了一段平静日子之后,多兰瞒着所有人暗自查到了曾经那个家庭教师的消息。私下见了面,男人依旧是成熟温柔的模样,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眼神干净透彻,笑着同他问好。这时候男人已经结了婚,无名指上带着戒指,在喝完咖啡后主动结账时打开的钱包里还夹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那个男人,在当初事情败露之后收下了父母为保名声所给的一笔钱,开了一家私立学校为人师表。多兰那时候不怎么理解对方是怎么过上正常生活的,质问下依然不得其因。就像当初的自己说到底不过就是对方眼里的一个随意操纵的小玩意儿,随随便便拿捏着他的情绪,并以此为乐。
多兰用小刀捅了那个男人,为了自己那暗无天日的三年。
之后,他锒铛入狱,和一群牛鬼蛇神混在一起,他模样姣好无害,又随母亲长得身形娇小,狱里的人几乎都把他当成未成年似的对待,却又不避着他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多兰的名字是狱里的人给取的,他现在维持生计的手艺也是狱里那群大老粗教的。
直到父母四处打点关系减了他的刑期,可在狱里又呆了七个年头的多兰已经是被塑成了再扭不回来的人格,不再是他们的儿子林诃宥,而是多兰。
他的一只眼睛下面有着青灰色的刺青,泪滴一样。出狱时脸上笑眯眯的,蓄着一头长发,几乎像是个小女孩儿。可骨子里却见惯了血腥,在狱里挑拨生事的能力一流,可狱警就是捉不到他的把柄,到最后反倒是让多兰在监狱里混得越发不错。
出狱后,多兰与父母的关系越发疏远,直到最后直接断了关系。通过狱里那群牛鬼蛇神牵起的关系网做起了法律灰色地带的生意,做了两年谋财害命的勾当,二十七岁的多兰也算是在这一行有了些小名气。他长了张骗人的姑娘脸,扮起女孩子来也越发得心应手,到之后除了几个熟识的人,倒是都把他误认成女性。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多兰在床上抻了个懒腰,算了!就当是偶尔做件好事罢了——等那个刘宇和那男人分手了以后过几年怕是还得谢谢自己这么做呢。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掉了自己脸上的粉妆,他摘掉了假发和显色美瞳,露出原本的模样。
多兰的眼睛随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