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答案。
或好,或坏,就是一个答案而已。
就好像他重活一世,执着于那个“到底是谁毒死了他”的答案,他知道了,也报仇了,所以以后会放下,过自己新的生活。
齐珩也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
兄弟俩开始说话之前,齐珩就已经让内侍退了下去,此刻屋里只有两人,显得格外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齐珩似乎是坐得累了,干脆躺了下去。
齐璟想都没有想,上前去帮他挪走了身后的靠垫,好叫他躺得舒服一些。
当初齐珩从少海回来,重伤未愈,齐璟每天都在珩亲王府陪着他,做这样类似的事情做着也不止一次两次,两人早已有了默契。
但这一次,齐璟刚行动完,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这时候,躺下的齐珩开了口:“你啊,倒是坦诚……”
齐珩说这话的语气,还有生气,还有埋怨,但齐璟听了,并没有觉得压抑和沉重。
若二皇兄不信任他,那他刚刚喝完药、要开始质问他之前,就不会叫内侍退下。
——不叫旁人听到这件事,是为了不让俞昭仪的事情被更多人知晓;而对方敢留自己和他独处,就能说明,皇兄到底是相信他的……
果然,齐珩接着道:“殷栗,你可能还有些印象,原本在清悠殿当差,后来徐诫到了孤身边,他去了文思殿。”
齐璟脑海里回忆起一个模糊的身影——自重生后他甚少去文思殿溜达,对于昔年俞昭仪宫中的内官和宫女,印象自然淡了许多。
“咱们那位大皇兄,步步为营,隐藏至深,被他这样骗过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们中了招,不是我们笨,而是对方太狡猾。”
大概是这样的话从齐老七口中说出来才听起来合理,此刻被二皇子躺着就说出来了,颇有种违和怪异的感觉。
“你看,跟你这家伙待得久了,说话都没个正形了,”齐珩微微侧过头,看向齐璟:“真担心小十一跟着你有样学样,将来长大了,又是个嘴上不吃亏、叫人直头疼的。”
齐璟想说点什么,就像往常一样,说点俏皮讨喜的话,逗逗趣,但最后还是没能开的了口。
好像刚刚说沉重的事情说得太多了,现在不知道如何说些轻松的话了。
床榻上的珩亲王等了许久,没见齐璟接话,似是有些疲惫,遂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喃喃道:“她是她,你是你……我虽没看出她藏着的心思,但我相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其实,刚刚听到殷栗说起这个惊人的秘密,齐珩第一反应当然是震怒。
仔细思考之后,他满心都是愤而不平和隐隐的后怕。
不平的是,俞昭仪得到了他母亲、外祖、父皇的宠信,得到了他的信任,却一直包藏祸心,与齐琅狼狈为奸,犯下此等不可饶恕的罪孽。
后怕的是,他就是在这样阴毒的女人身边长大的,还把她当成可以依靠的长辈。
若不是俞昭仪心有执念,想叫他们拥有再失去,若不是齐琅和她还想借着珩亲王府和安国公的力量制衡老五、老六的势力,他这个二皇子,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要说怒发冲冠的那一刻,自己没有一点怀疑老七的意思,那也是自欺欺人。
他甚至埋怨父皇,为何要隐瞒俞昭仪的罪行、隐瞒她的死因,为什么不像对齐琅他们一样,昭告天下,揭穿她是一个阴险毒辣、谋害皇嗣的恶妇。
不过,齐璟离开天京两个月,已经足够齐珩好好想,想个明白了。
他先释怀的,是父皇对俞昭仪的处理。
再怎么说,俞昭仪是安国公府送入宫中的,是他生母嫡亲的妹妹,如果俞昭仪的事众人皆知,势必会影响安国公府和他的关系,甚至可能引得旁人嘲笑先俞皇后。
他们会说,先皇后识人不明,为了一己之私把妹妹接进宫里,结果是引狼入室,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俞氏成为毒妇,他的母亲,声誉也会受损,两相比较,齐珩不得不承认,父皇的处理方式,是最理智的方式,也是真正为他好的处理方式。
对父皇他可以原谅,但对俞昭仪就不可能原谅了……以至于对老七是否知情的猜测,也叫齐珩耿耿于怀。
人的记忆很奇妙,它常常是有选择性地留存和回现的。
有时候我们回忆起某个人,总能想起他点点滴滴的好;但有时候要翻起旧账来,又总能挖掘到这个人的错处。
齐珩能够回忆起俞昭仪虚伪的笑意和殷勤,能够回忆起对方一次次表面上为他着想、其实是想阻碍他甚至害他的行动,但却怎么也想不起,老七有任何对不住自己的地方。
如果老七知情,那过往他一次次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帮、全力相助,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他们自己人的脚?
如果老七知情,他怎么会跟自己中一样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