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这样的冒犯,宴平阑还没有做出反应,宴雪痕却已先忍不住了。她闪身挡在自家公子面前,咬牙遏制住胸膛里翻涌的恐惧情绪,怒喝道:“公子当你是朋友,你却这样欺辱他!你……好不要脸!”
道人并不看她一眼。只抬起衫袖轻轻一挥,隔空点中了她的穴道。宴雪痕瞬间哑了声音,动弹不得。
云空子凝视着宴平阑,目光缱绻得像是几世孽缘牵缠。
“平阑,我知道你不想再失去一位忠心的下属。”云空子唇边浮现出一抹轻盈娇软的笑意:“乖乖听话,我不杀她。”
宴平阑沉着脸,嘴唇抿得发白才忍住了暴虐的情绪。脖颈上蔓延的青筋正如他浑身散发的杀气那般强烈到不可直视。然而他毕竟功力尽失,就连站立在妖道面前,都已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他看了宴雪痕一眼,冷冷道:“我跟你走就是。”
“等等。”云空子眉心微皱,神色晦暗地看向他的腿,说道:“刚才我看你行走间颇为困难,腿上受了什么伤?”
“明知故问。”宴平阑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已经快要站立不住,却仍是强撑着挺直脊背,冷声道:“你自己做下的事,却来假惺惺地问我。”
云空子眉心皱痕愈深,摇了摇头,无奈道:“平阑,我只废去了你的内功,别的可什么都没做。那日走得急,将你托付给两位娘娘,料想她们会好好服侍你才是。怎么,她们竟弄伤了你的腿?”
提到那“两位娘娘”,宴平阑更是恨得不能自抑,险些便要气急攻心,昏倒过去。云空子连忙搂过他的腰,把人抱在怀里细细地顺着气,柔声道:“她们怎样欺负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宴平阑不给他半点好脸色,冷峭地讥讽道:“你若从此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便是给我出气了。”
云空子并不接这个话头,嘴上柔情蜜意的安慰着,伸手便去摸他的腿,轻柔妥帖地顺着胫骨一寸寸摸至脚踝,忽而不知摸到了什么,素来闲雅的神情竟也变了一变。
“谁挑了你的脚筋?是裴碧筠,还是裴芝玉?”他温温淡淡地问着,眸底却现出狂乱暴怒的血色。
“都不是。”宴平阑低低道。他受那苦痛折磨多时,终于至撑不住,卸了力软软倒在青年怀中,脸色惨白如纸,却在此刻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是殷采。”
是他最疼爱,最器重,最信任的徒儿,彤侯殷采。
怎么会是那人?就连云空子脸上也不免露出惊诧之色。缓缓按揉着怀中人的脚踝,给他渡了些真气过去后,又问道:“你的双眼呢,又是谁施的毒?”
“不知道。”宴平阑紧闭双眸,“我生平树敌无数,到这般地步,哪里还有闲心去分辨身边的人是敌是友。”
他天性多疑,不只移香,甚至也连宴雪痕也怀疑过。然而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
“妖道……我用不着你来可怜,更不用你为我报仇。”他在令人头晕目眩的痛楚中咬牙命令:“我的人,你一个也不许碰。”
温霁尘知道他天性如此霸道,纵容微笑着应道:“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等你的伤全好了,再一一处置不迟。”
宴平阑几近昏厥,已经没有和他吵架的力气,对夫君这个称呼也没有反应,只是拼尽最后一丝清明,攥住道人的衣袖,声音几不可闻地道:“带我回……阿兰若。”
云空子闻言叹了口气,无奈苦笑,眼底却分明带一丝玩味,“我可是个道人,怎么能去和尚的地方,我俩若是在这种地方行夫妻之礼,岂非不敬之至?”
“罢了,既是夫君想去,贫道说不得也要在佛祖面前告饶一回了。”
解了宴雪痕的穴道,温霁尘吩咐她去把移香带上,“你家公子要去兰若寺,一路上可不能没个丫鬟服侍。”
宴雪痕咬着牙,十分不甘,却也无法违逆这人的命令。况且公子还在他手里,公子的毒也须他来想办法解决。
于是,从木屋里将熟睡的婢女唤醒,几人便雇了辆马车启程了。
移香天性纯真,倒是不怕生,叽叽喳喳地和宴雪痕闲聊着。云空子坐在车厢里,抱着宴平阑给他输真气。
“虽然这身功力已然散尽,但你不是还有那绝顶精妙的剑招么?”温霁尘轻声软语地哄着男人,“等伤养好了,我的平阑依旧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
宴平阑安静地躺在他腿上,肌肤苍白好似玉雕,鬓丝鸦青宛若刀裁,挺秀的鼻骨和轩朗的眉宇更是英俊得让人目眩神迷。但最让人着迷、曾被无数人夸赞的那双眼眸,却一片涣散,无神地睁着。
温霁尘心疼极了,束手无策,抱着人一遍遍地呢喃:“我知道你想去找明王,赵烛庭若是能治好你的眼睛,要我求他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宴平阑目光凝了凝,看向他,神色忽然一振,焕发出一丝希冀。
“可我也要有报酬才行啊。”温霁尘吻上他的唇角,细细啄吻,“否则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疯的。”
他眉间的朱砂越发浓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