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里没有开灯,只有打在舞台上的聚光灯映出一片独特的世界。
乔斐到了后台,在角落开始拉伸和热身,舞团的演员来了一多半,零星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准备面试的舞蹈。时旭白也在,正和一个演员讨论动作的要领。他是编导,其实本来没有必要来这种面试。
觉得有点不舒服,乔斐把腿搭在把杆上,再把头埋在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时旭白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大概是看出了他有点不对劲,和那位演员说了句失陪,然后走到乔斐身边,问他:“怎么了?”
乔斐睁开眼睛,仰头望着他,时旭白低垂着眼睑,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
“难受……头疼。”他额前冒着虚汗,胃里一阵绞痛。
“怎么会难受?”时旭白上下扫了乔斐一遍,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你干什么了?”
他难受的根本不是外面的身体,而是看不见的胃。乔斐没有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样解释。
时旭白微微蹙起眉,“要不别跳了吧?”
“不行,我要跳的。”乔斐用指甲轻轻掐着大腿,试图用疼痛驱赶脑袋中弥漫的云雾,“我想试试。”
时旭白没有继续劝他放弃,点点头,低声指导:“记住tour en l'air 的时候一定要跳得够高,要旋转两圈。腿部收紧,脚尖绷直。”
乔斐点点头,根本没有力气回答。
时旭白低下头,认真嘱咐:“千万别看地面,知道吗?”
他今天没有扎起头发,几缕发丝自然垂到额前。乔斐如同着了魔一般慢慢抬手,想把挡住他眼睛的发丝拂开。他觉得时旭白其实散着头发也挺好看的,随意但是却丝毫不显得凌乱。
可是乔斐还是想看他扎歪了的小揪揪。
时旭白没有往后缩,定在原地望着乔斐,似乎想看看他会干什么。乔斐心虚般地停下动作,胳膊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他没有料到时旭白会突然间伸手,没有时间躲开,手腕被时旭白抓在手中。
时旭白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他的手腕。乔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臂上有一道勒痕,周围还有着淤青。他其实都不记得这印记是怎么到他身上的,昨晚只剩下一片模糊。
半晌后,时旭白松开了他的胳膊,后台灯光昏暗,又背着光,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往上看,记得把视线抬高。”时旭白问他,“害怕吗?”
“有点。”乔斐说了实话,他的确很害怕,不仅仅担心出错,还害怕知道面试后的结果。
好晕,他只想睡觉。
时旭白稍微点了一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着乔斐的眼睛道:“我会在观众席的第三十二排最中央。”
乔斐没有马上明白时旭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转身向剧院观众席走去,他才反应过来。
第三十二排正好和舞台呈水平线,演员的视线如果平视往前看,会刚好落在这一排上。
舞台上正在面试的演员下了台,舞台监督站着旁边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对乔斐说:“你是下一个。”
乔斐应了一声,手里摩挲着小石子,在脑海里仔细过着舞步需要注意的细节。跳起来的时候腹部要收紧,肩膀放松,脚尖一定要绷直。
不能往下看。
头还是疼,乔斐只能轻轻揉着太阳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他都不记得昨天晚上喝了多少,好像是五杯,又好像是更多。
上台之前,乔斐在他的石子上轻轻落下一吻。他穿的是芭蕾专用的紧身裤,没有裤兜,只能把小石子装在胸前的口袋的夹层里。有些冰冷的石子贴着他的胸口,却也能让他莫名地安心。
“可以上台了。”舞台监督听着耳机里的指示,对乔斐说道。
乔斐深吸了一口气,走进聚光灯内。
观众席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隐约看见坐在第三排的几个人,那位国外来的艺术总监好像坐在最中间,身边是赵团长。
视线稍微往上移,乔斐一眼就看见了第三十二排的时旭白。他没有坐在剧院的座位上,而是靠在折叠椅的边缘上,上半个身子完全暴露在舞台的视线下,一点都没有被前面的座椅挡住。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了一件衣服,本来穿着的深色衬衫换成了一件雪白的T恤,正好靠着舞台上的聚光灯微微反着光。
乔斐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找到了灯塔,忽然间没有那么害怕了。
轻快熟悉的音乐声响起,乔斐放空脑海,让自己的身体随着伴奏跳舞。
《堂吉诃德》的男变奏时间很短,也就不到两分钟,但是需要舞者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态。乔斐在一开始就紧绷着心弦,现在动作幅度较大,稍微有点呼吸不上来。
舞跳到一半,接下来有两个挥鞭转,然后紧接着进入单腿旋转。乔斐把时旭白当作自己的定点,每旋转一圈就找到他,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