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了菜,时旭白把胳膊肘撑在桌上,开口说:“其实要不是地板滑,你还能多转好几圈,你的重心保持得很好,腿和手臂的高度也正合适。”时旭白怕乔斐不相信,又强调了一遍,“都是地板滑的原因。”
乔斐一怔:“你都看到了啊?”
“嗯。”时旭白很自然地点点头。
乔斐小声脱口而出:“哦,没想让你看到的。”
时旭白觉得好笑:“怎么了?她们能看我就不能看吗?”
“不是。”乔斐连忙摆手,“你不是我们编导吗?万一你看我跳得那么差,把我领舞的角儿给别人了呢。”
时旭白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乔斐在和他开玩笑,扬起了嘴角:“我不会,给你的就是你的,不会让别人取代。”他又加了一句,“而且你配得上。”
乔斐脸上染了一丝红晕,小声说:“不管地板滑不滑,我还是只转了十二圈,太少了吧。”
他好奇时旭白能转多少圈,城芭的男首席可能也就三十七圈天花板了。
时旭白向乔斐做了个鬼脸:“够好了,相信我,我可是芭蕾编导。”
乔斐被逗笑了,双手握着的茶杯随着他指尖的轻颤洒出来几滴。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开口问时旭白:“我到的时候许城熙说他们工作室找了好多专业芭蕾演员,想让他们来拍照,可是人家都拒绝了,嫌工作室太小,又不出名。”
“你是……”乔斐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词,斟酌道,“你那么有名,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拒绝?”时旭白帮乔斐把话说完。
乔斐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因为我知道他们工作室虽然小,也不是很有名,但是他们设计的服装并不比名牌要差,只是看见他们的人还不够而已。
“我曾是芭蕾界的王子,没错,但是这也并不代表我可以恃宠而骄。观众给我的掌声和荣誉是他们送给我的礼物,不是我向他们索要的奖励。”
乔斐觉得时旭白说的话很帅,像是一位受人爱戴的王子在谦虚地鞠躬。
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个王子。
时旭白继续说:“我第一天去的时候和他们老板聊过,她说她开服装工作室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她和她女儿的喜爱。他们工作室里拍照走秀的小姑娘们都是心里装着做顶级模特的梦的人。”
“所以你去就是为了帮他们?”乔斐问。
“嗯,助人为乐嘛。”
服务员端来了鸳鸯汤底,为他们点上火,又把点的各种肉类和蔬菜摆在火锅周围。
和何昊云在一起的两年里,乔斐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吃过火锅。第一是因为何昊云不喜欢,第二是因为乔斐觉得火锅是应该和真正喜欢的人一起吃。
金主和他笼子里的金丝雀不适合在一起吃火锅。
在开始吃饭之前,时旭白从包里翻出一个牛皮纸袋,隔着桌子递给乔斐:“差点忘了,我早上出门顺便买的,本来想着下次见到的时候给你。”
“给我的?”乔斐犹豫着接过纸袋,在时旭白鼓励的目光下打了开来。
那是一小袋橘子软糖,一个个橙黄的糖果用半透明糖纸包着,光是看就让人喜欢。
时旭白却答非所问:“我知道你说过不爱吃糖,但是你尝尝这个,我估计你以后也会什么都爱吃橘子味儿的。我以前一天能吃两袋,涨了三斤才被迫戒掉。”
这算是时旭白送给他的礼物吗?乔斐这么想着,激动得不知道把手放到哪里才好,努力忍住往上翘的嘴角,真诚地说:“谢谢你。”
时旭白看着乔斐的眼睛,过了好久才说出一句:“我带你走好不好。”
乔斐双手捧着糖袋,一下没听懂:“嗯?”
“走得远远的,把你藏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你。”
乔斐愣住了。
他在说什么?他说想要带自己走。
一向灰暗的世界忽然间被一个白太阳照亮了。
乔斐缓慢地把手里的纸袋放到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不是不想,怎么可能不想,乔斐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够从何昊云身边逃走,可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离开何昊云。
两年前乔斐第一次被何昊云带回家,住进了镶着金丝的笼子里。他云里雾里地进了舞团,傻乎乎地没有仔细想自己是被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捡到。
乔斐很单纯,有个人对他好就恨不得把心掏给对方看。
没有人爱过他,可他却常常想着怎么爱别人。
从那以后的前几个月里,何昊云图着新鲜,对乔斐也不错,变着法子给他好吃的好玩的,带他出去玩,让他开心。乔斐天真地以为何昊云是自己的男朋友,而自己也有了归宿。
可是这几个月过去了,何昊云似乎厌倦了这脆弱精致的男孩儿,他开始把乔斐推到一边,忽冷忽热地对待他。高兴了搂过来哄哄,不高兴了就打发到一旁,说,忙着呢,别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