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越唤的是小姐,既不是夫人,也没有带沈氏。
那两道经年历久束缚沈岭兰的枷锁,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消失,让她长长松出一口气。
沈岭兰莞尔,咳了两声,道:“大师兄得遇赵大人,是幸事。”
赵凉越正要说什么,突然有黑衣人从后面破窗而入,赵凉越赶紧拔出护身用的刀拦在沈岭兰和碧儿面前。
黑衣人进来后,直接挥刀砍向赵凉越,赵凉越知晓这是冲他来的,便将人引到侧房另一边,但他到底不会武,黑衣人一招便挑飞他手中的刀,随即刺过来。
柚白一直注意着这边,虽然被堂内黑衣人缠住,但见状直接将手中的刀纵力掷过来,面前的黑衣人躲得极快,还是被刀刃插进肩膀,赵凉越立即将一旁架子推倒压住黑衣人,然后捡起旁边的刀抹了他的脖子,刹那间一道血雾喷洒,浇了赵凉越半身。
其实这是赵凉越第一次杀人,他的手有些抖,但内心却意外地很平静。
或许就像之前柚白第一次杀人后告诉他的那样,当你在保护些什么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凉越抬头看向屏风旁的两人,碧儿虽然一直怕得发抖,但方才一直死死挡在沈岭兰面前。
柚白解决完缠住他的黑衣人,终于退到了侧房边上。
短短时间内,黑衣人又来了二波,柚白打到后面已经开始问候他们的祖宗了。
“赵大人,赵大人!”
碧儿突然哭着大叫起来,赵凉越忙过去查看沈岭兰,才发现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涔涔冷汗。
此时的赵凉越也是无措的,但幸好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剩下的黑衣人很快被尽数解决,是褚匪带着医僧回来了,京墨提着药箱跟在后面。
医僧是被褚匪一路拽过来的,刚经历了好几场见血的打斗,尚还惊魂未定,但见到沈岭兰时,医者仁心让他迅速镇定下来,开始给沈岭兰把脉。
碧儿紧紧地握着沈岭兰的另一只手,焦急地看着医僧,目睹了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甚至叹出一口气来。
当医僧拿开把脉的手时,褚匪心有不好的预感,忙问:“师父,她怎么样了?”
“回褚尚书,夫人怀孕时本就愁思缠绕,气血不稳,如今先是受累,后又受惊吓,怕是,”医僧顿了下,“怕是要早产,但胎儿又不足月,情况很危险。”
褚匪问:“那医僧可会接生?”
医僧接生是为忌讳和忤礼,但眼下人命关天,显然顾不得这些,这名医僧也不犹豫,对褚匪点了下头,然后开始指挥碧儿等人准备相应物品。
客堂成了临时的产房,褚匪让之后先进来的一批金銮卫和侍从将整个客堂围住,同赵凉越等在外面,京墨则与柚白带人去同刑朔里应外合。
此时的褚匪,大半身衣袍都湿了,右肩处有血渗出染红了肩头,虽没有之前那般严重,但到底宁州之行伤筋动骨过,让人断然不能放心,但他自己并不在意,只是站在廊前看着潇潇风雨,眉头深锁,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旁的侍从拿来披风,并不敢上前,赵凉越接过来走到褚匪身后,掂了下脚,给他披上了。
褚匪这才有了动作,侧头看向赵凉越,堪堪抬手拢了下披风,桃花眼里灰蒙蒙,像是久久不散的霾。
一个时辰后,京墨来报,刑朔和北衙的三卫的人已经攻入庙中,柚白去追落败的王允明了,想必不多时这场便能结束。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儿刚松一半,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医僧从客堂里缓缓走出来,到褚匪面前跪下。
“贫僧有罪,但已经尽力了。”
褚匪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尽褪,问:“什么意思?”
医僧叹了口气,双手合起置于胸口,道:“小公子平安无碍,但夫人血崩,已是无力回天。”
褚匪一怔,随即推门而入。
侧房内,碧儿正抱着自家小姐的手哭个不停,沈岭兰已经气若游丝,眼神涣散,闻声堪堪抬头看向褚匪,却是露出一个笑来。
沈岭兰的嘴唇翕动一番,声音太小,根本听不见。
但褚匪知道,她唤的是,元程。
她把自己认成了邢朔。
褚匪喉头抽紧,沉声道:“你等着,我这就把他给你带过来!”
言罢,褚匪转身出了客堂,朝殿外而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嗳,怎么亲自过来了?”
山门处,刑朔正让人清点在场的骠骑营人马,转个身的功夫,就远远看到了赶来的褚匪。
“总算等到今天了,你们把我一个人仍在京都,跟那群老东西斗智斗勇快累死了都。”刑朔活动了一下自己肩颈,边拾级朝上走,边笑道,“你这刑部尚书还亲自来接,行啊,这去一次宁州有进步了,还知道你我兄弟该……”
刑朔的话停在他看清褚匪脸上表情的那一刻。
那双惯藏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