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檩蹙了蹙眉,头也不抬,曲指将照片捏起放到旁边的玻璃茶几,“我目前没有相亲的打算。”
“你都不看怎么知道没有?”老爷子可不会轻易放弃,不由地提高些声音,“万一瞧上心动了的呢?这次可都是各家的名门淑女,还有两位女孩说仰慕你好些年了!”
闻言,盛檩禁不住微抬眸,轻嗤一声,“仰慕我?不都说我是大傻子,竟然还有名门淑女看得上我?”
自损八百,不怼上两句实在难受。
老爷子果然被这话噎住喉咙,接着眼睛一横,豁出去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两张照片。
直接把照片递到盛檩眼皮下,深吸一口气,咬牙说:“行!混小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了!那……那考虑下男人也可以,反正……”
反正不准再去找那个人,有点骨气!
这话他憋进心里,没说。
盛檩抽了抽嘴角,惯常冷肃的面庞难得露出几分惊讶。
许是真给老爷子的意外操作震撼到了,真接过照片端详起来。
两张照片上都是挺年轻的男孩子,相貌清秀俊俏,外形条件没问题,就是艺术照的磨皮滤镜太重,瞧着不太真实。
不像生活照看着自然……
忽地,有什么画面从脑中闪现而过,盛檩拿着照片的手指紧了紧,随即匆匆放到一边。
“不喜欢。”
“……不喜欢?”老爷子瞥了眼茶几上有男有女的照片,眉毛抽动两下,再瞧瞧漠不关心仍然捧着书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大孙子,忍了好些日子的无名火蹭地窜上胸口。
“啪”一下拍上玻璃茶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女……那个人,我明着告诉你,那种人绝不可能再进盛家!”
一番话彻底将盛檩内心维持多日的宁静打破,面上的冷淡褪去,拧眉露出几分厌倦烦闷,“不是因为任何人,我没兴趣。”
“好!”气头上的老爷子抖动着胡子,蹭地起身,接过旁边老管家手里的文件,扔上茶几。
“既然不是因为那个人,就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也好彻底了断。”
离婚协议书。
盛檩脑中嗡地一声。
紧抿的薄唇微颤了颤,他猛然抬头,面庞上惊现难掩的心伤震惊。
极为短暂的一抹心伤,却很扎眼。
老爷子看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骂道:“没出息的东西!难受什么,那人签字的时候可没半点犹豫,你你……简直丢尽了盛家的脸!”
气得狠了,没撒气的地方,干脆将茶几上的协议书拿起砸向愣怔不语的男人,冷哼一大声,摔门离去。
病房门大敞,几页薄薄的纸页摊开在地上,跟着前后缭乱的风卷起又落下,最终翻到最后签字的那页。
那里,确有一个白底黑字的签字。
字迹太过潦草,无法一眼辨出具体的名字,却不妨碍一丝尖锐的疼从心口蔓延向指尖。
他没有犹豫……
盛檩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渐渐的,黑眸里最淡的一点光也被吞噬殆尽。
许久之后,他想。
那就,算了吧。
低垂着无神的双眼,他怔怔地将地上的几页薄纸捡起,随手拿起桌上的钢笔。
笔尖戳刺白纸很快浸润出一个难看的黑点。
写下名字,动动手指的事,手指和大脑却迟钝僵硬,迟迟下不了笔……
“嗡嗡——”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两下。
僵硬如木头的人骤然浑身一震,从恍惚茫然的世界中抽离出来。
纸上的黑点已然润成脏乱的墨迹,他轻瞥一眼,松了口气似的放下笔,打开手机。
动作自然,却带了些许逃避般的急切。
然而下一刻,瞳孔震颤了颤。
眼中不过校园里两人同行的普通照片,也谈不上多么亲密,却令他心神慌乱。
这个男人是谁?
他们为什么走在一起?
伴随各种各样扰乱心神的猜测,盛檩死死盯着照片,哪怕眼球莫名刺疼也要一寸寸刮过,直到确认这张照片看不出问题。
他快速滑开下一张。
光影衬映捕捉的瞬间画面里,两人依然相伴前行,却能清晰看见——
他对着身侧的男人温柔地笑了。
一瞬间,呼吸剧烈起伏,盛檩难以克制怒意,手指死死攥紧成拳,狠狠地砸向身侧的玻璃茶几。
“哗啦——”
心底堆砌已久的理智,稀烂碎了一地。
……
一转眼,盛夏到了尾声,庆艺大学迎来了新学期。
黎原正式入学国画系的研究生,并且是以男性身份和自己的真实姓名入的学。
一周前,警察局那边联系他更换了身份证,证件照、性别、姓名,全都更换成了他自己的。当时拿到新的身份证时,他竟有种脱胎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