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少年谈笑间轻取三人,不管是尚未赶到位的刺客,还是其他路过的看客,全都惊得不敢作声,不敢动弹。
杨遇安却浑不在意,目光始终盯着张仲坚。
后者知他心意,却不表态,转而道:“这里人多吵杂,到外头说话。”
言罢收起酒囊,起身往店外走去。
杨遇安提剑跟随。
旅店这边杀戮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整座草市。
本来就是一处临时做买卖的地方,有“顶风作案”的嫌疑,随时要提防官府过来扑灭,自然是对任何风吹草动格外敏感。
两人重新走到大路上时,商贩已经跑得七七八八。
剩下的,要么自忖武力足以自保,暂时观望。
要么,就是为了追杀二人来的。
“你这话说得太矫情。”张仲坚昂首信步而行,对前方越发密集的刀光剑影视而不见,“皇室血脉虽然稀罕,但杨隋立国二十余载,祖孙上下已有四代,姓杨的不姓杨的,少说有上百号人,怎么就独你一个得老天爷青睐了?”
“大概是我投胎的技术不好,偏偏选了一个最糟糕的时间,最糟糕的身份?”
杨遇安同样无惧来势汹汹的敌人,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天底下就你一人倒霉了?”
“我确实挺倒霉的。”
“我不信。”
“无妨。”杨遇安侧头笑道,“仲坚兄擅长望气之术,是真是假,稍后一看便知。”
言罢,他身影猛然发动,越过张仲坚,悍然冲向前方黑压压的人群。
分身也在同一时间与他合二为一。
距离上次在静虚观废墟前的爆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分身冷却期结束,又可以合体了。
身上气势节节攀升。
这一刻,他无需再遮掩自身。
《阎王擒虎功》
猛虎下山,威猛无匹。
而身为擒虎之人,必须比猛虎更猛,更快,更凶,更加一往无前。
于是五息息后,杨遇安单薄的身影在张仲坚越发明亮的目光中,在敌人渐显惊骇的神色中,狠狠撞入了刀山剑海。
嘭!
……
一日后,某处山洞。
两道身影从洞口骤然闪入,而后以一种失控的姿态撞在洞壁上。
闷哼声接连而起,两人摔倒在地。
而后便是急速的喘息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片刻后,两人接好了自身关节,气息稍稍平复,便不约而同从地上爬起,相对而坐。
正是逃出生天的少年郎与赤髯中年。
“如何?”杨遇安咧嘴一笑。
因为牵扯伤势,笑容有些狰狞。
张仲坚没有笑。
他凝视着少年尚显青涩的脸庞,目光莫名复杂。
有意外,有恍然,有懊恼。
但更多的是怜悯。
“没想到世上居然真的有如此倒霉之人。”张仲坚声音沙哑道,“你到底是谁?”
杨遇安嘴角弧度变深,学着对方先前的说法:“不知为妙!”
“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张仲坚收回视线,语气感慨。
“难怪三妹将你托付给我。”
“瞧你这话说的,仿佛张娘子故意将你往火坑推似的。”
“你懂个屁,那是三妹相信我的人品与实力,知道这世上唯有张某能护着你这倒霉玩意!”
张仲坚捋着赤髯,一脸傲色。
“这…其实张娘子还提过让我去投奔你二弟。”
张仲坚:“……”
他突然有些明白少年的师傅为何为老不尊了。
……
这日之后,张仲坚不再赶走少年。
他平生最恨负心之人。
少年在草市拼死守护,不负于他,他欠了一命,又怎能有负于人?
如是三日,两人身上伤势好转,便开始计划接下来的去处。
“我在关中闯荡多年,所谓狡兔三窟,留下大量藏身之地。但这里距离关中太遥远,以我当下状态,怕是难以活着回去。”
张仲坚分析道。
“自离开八公山后,咱们一路往北逃,此时再折返显然不明智。更别说江淮本就是东宫那位的老巢。”
“这三日我思来想去,唯有继续往北走,去河北卫州,找我那当县令的二弟,方有望渡过难关。”
杨遇安想起那位大唐战神的种种传说,心中有些神往,自然不会反对。
关键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张仲坚接着道:“不过从寿州到卫州,要途经东都所在的洛州,还要跨过大河,路途仍是不近,以咱俩当下的状态,若是再遭遇官府刺客,怕是无法抵挡。”
“依我看,咱们干脆别在野外留宿了,反正中原多大城,咱们就一路走大道,入大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