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蜂蛹而来,像是黑云把这地方笼罩住,他们朝着姜家人骂:“神明会报复的!”“你这是要害死所有人啊!”
稚桃按住肚子,眼神沉沉地看最中间的神像,神像被砸地哐哐响,但奇异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它朝众人笑。
它笑地越来越明显,眼睛也跟着睁开,圆溜溜的四个黑色瞳孔在里面打转,它一看人,人便眼里生虫。
镇民就见到原先打砸的人,忽地扔了锤子,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不停地抓挠眼睛,嘴里还喊:“神明饶命!神明饶命!”
“这就是遭报应了,”镇民们议论着,眼睛觑着稚桃,嘴里不满地咒着:“真是个坏东西,他也得遭报应。”
还有人拿着石头扔向正中间的稚桃,活像他是个罪犯,于是他们肆意地朝他泼洩着恶意,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稚桃的脸,血便跟着留下来。
众人累积起来的怨恨就像场狂欢,无所谓到底是谁被牺牲,围在外面的姜家人被殴打,就连年纪尚小的姜瞳都挨了几个巴掌。
人数一多,香味控制能力就变弱,人一旦情绪激昂,香气便控制不住,所以惨叫声、骂声接连不断。
稚桃上前把锤子重新拾起来,在一片混乱中踩着桌子站在神像面前。
他像是个登台的丑角,所有人注视着他,眼里充满高高在上的恶意,稚桃回过头环视人群,原来真能从眼睛里看出情绪。
[快去死吧。]
[你怎么不早点死呢。]
稚桃阴凉地笑起来,随后高高地举起锤子,在红漆刷成的神庙里,在古旧的神像前,他含着怨重重砸向神明的笑脸。
咖嚓。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停滞住,呆呆地看向里面,神像破了,碎掉的泥土脸内滚出密密麻麻的白色圆球,它们快速地滚动着,像是从杯子里倒出似的。
圆球滚到男人鞋底,男人蹲下捡起来观察,在月光下,那上面的红血丝像燃烧着的火焰,一下烧到他的手,他猛地把东西扔出去,惊恐地说:“眼,眼睛!”
人的眼睛,全都是人的眼睛。
稚桃低垂着头,锤子脱力般掉到桌子上,最里面都是眼珠,眼珠最上面是沾满献血的翡翠戒指。
积压在他心底的情绪忽地爆发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桌上散落着形状各异的眼珠,可他却在为自己的丈夫哭泣。
人们惊恐地尖叫声,脚步声,还有眼珠被踩破的声音,他都没有听到,他像是被封闭在奇怪的液体里。
姜文浩,陪伴他六年的爱人,他的丈夫。
已经死了。
第56章
镇上的姜家又办宴会了。
这次是给姜文浩办葬礼。
但由于神庙的怪事,这次来参加宴会的人很少,而且现在姜太爷也没精力去办这件事,自神庙被砸后,他的身体就越发衰弱,估计没多久也要去了。
稚桃穿着素白的衣服,额头上缠着绷带,这是他昨天被人砸出来的伤口,由于砸的重,还能看见血迹渗出,但他却表现的很冷淡。
就像是个水晶球,无论再怎么漂亮,外界也只能看着,始终走不进里面,这就是现在的稚桃给桑罗的感受。
他脚步放慢,最后停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悄悄地看稚桃,站在稚桃旁边的姜瞳注意到他,朝他的方向弯弯腰。
虽然桑罗在桑家不受待见,但好歹是桑家少爷,而桑家和姜家两家关系甚好,桑家少爷身份在姜家自然不低,姜瞳作为下人,更为注重这些礼节。
姜瞳一动,静立着的稚桃便侧过脸来,他脸色苍白,眼角微红,红与白的对比让桑罗瞬间愣住,手指不安地扣着。
稚桃只是简单地撇了眼他,随后又收回视线重新看远处吃席的人群,薛舒玉抱着孩子,她自己衣服上穿的是正装,但孩子却穿的格外花哨。
在她口中凄惨无比的“弟弟”,现实里却格外跋扈,一遇到不顺心的事便吵,手里攥着碗,只要是他喜欢的便都是他的。
姜父、姜母坐在一桌,姜父不停在揉眼睛,姜母却没有丝毫关心,只顾着跟人炫耀她的首饰。
厌恶,反感,冷漠。
稚桃轻轻拂过手上的戒指,钻戒的光滑表面和银圈,视线穿过吵闹的宴席,看向正中的灵堂,由于并没有找到尸体,所以那棺材里放的是姜文浩经常穿的衣物。
黑色卫衣搭配牛仔裤,这就是姜文浩经常的穿搭风格,哪怕后面去做了老板,他日常还是这么穿,稚桃有时候觉得他像是还在读书的男生。
他有时候会觉得姜文浩自始至终都没变,永远开朗乐观,永远都很爱他,有时候还会搞怪耍小脾气。
姜文浩学习成绩很好,每次都能排在班上第二名,第一名是稚桃,这也是为什么稚桃总觉得姜文浩会很笨,只要比他差就是笨蛋,所以姜文浩需要他保护。
而且,姜文浩很惨,他的存在让稚桃深刻理解到什么叫做不如没有家人。
就比如他忽然转校过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