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犹龙已经消气大半,想起方才郑福松在书房中表现出的忧国忧民,倒是也有几分兴趣,问道:“赵先生,那郑家公子做了什么?”
赵文及说:“他们叔侄出府后不到半个时辰,郑公子便是单独回来,想要再求见,但却被门房挡了回去。”
沈犹龙微微摇头,心道家里的仆人肯定是见自己生气了,便没有给那郑福松好脸色。
赵文及又说:“郑福松想要再见东翁,却求而不得,但又执拗不肯走,学生便去了结,东翁猜,那郑福松说了什么?”
沈犹龙呵呵一笑:“左不过是说些精忠报国的话,与当年老夫招抚他父亲时一样,年轻时候还有几分真心,家大业大了,脑袋里就只有自私自利了。”
赵文及承担:“东翁果有识人之名,他郑福松就是这么说的,却也不是说,而是留下了一只箱子。”
很快,箱子被抬进了书房,打开之后,发现大半箱子里是码放整齐的银锭,而上面还有些珠宝玉器,甚至还有一枚扳指,这翠绿扳指沈犹龙依稀记得似是郑福松一直戴在手上的。
“这少年郎倒是有几分真心,把自己能调动的钱财全部奉上,供东翁您练兵平贼,学生估了估,少说要有两千三百两。”赵文及说道。
“他倒是比他老子明事理。”
赵文及点头:“他还说,回到福建,定要劝说郑芝龙,言语真切,学生看来,倒也不作假。”
“少年郎再有心,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也劝不了郑芝龙。筹饷之事,你我还是要仔细商议。”沈犹龙说。
赵文及叹气:“现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是让本地士绅捐纳一二。”
“提起这件事,老夫便是生气。”沈犹龙脸色骤然变了,从桌上取来一张拜帖一封书信,递给赵文及。
赵文及接来一看,眸子中闪过一些痛苦,说道:“士大夫深受国恩,国难之事,竟如此无耻!”
这拜帖是本地士大夫陈子壮送来的,且有书信一封,里面提及来意,那便是邀请两广总督沈犹龙前去南园书院,名义上是讲学,实际却是与本地士绅一起为朝廷筹饷平贼。
表面看起来,这是好事,陈子壮身份可是不一般。
其少年便是‘七岁能文’的神童,陈家更是岭南大家族,陈子壮入仕之后不附阉党,就博得忠节之名。后阉党败,陈家父子全都复官,曾任礼部右施琅,当流贼作乱时候,陈子壮尚书十二条,被崇祯采纳,但在崇祯想要从宗室之中遴选人才,授以官职时,陈子壮带头反对,言辞很是激烈。
崇祯皇帝以其‘沮诏间亲’下令廷杖,又让其博了忠直无畏的名声,但也因此返乡,不再为官。
陈家在广州是大族,其官位不高,但却名声在外,在广州与士绅勾连,以诗社、书院名义串联,联络十二人,被称之为南园十二子,可为本地豪强。
但陈子壮主动提出捐饷,还请沈犹龙去,其意就是联合士绅弹压于他,避免他要价过高了。而若沈犹龙邀请士绅到府衙商议,上提国恩,下述私情,反而得到的能更多一些。
沈犹龙和赵文及都是明白其中关节,因此都对陈子壮的所为很是不屑,可却不能不去,毕竟现在朝廷缺饷严重,任何机会都要抓住。
“这些人,国难之事不思报效,还在搞这些破事,实在让老夫不耻。赵先生,你可有什么良策?”沈犹龙问。
赵文及叹息一声,心道面对本地联合在一起的士绅,你一个两广总督都没办法,那自己还有什么法子呢?
忽然赵文及想起一事,说道:“良策没有,但却有一下策,只是非君子所为........。”
“老夫一心为国,但能多筹饷银,无有不从,赵先生且说来听听。”沈犹龙刚刚被郑家拒绝,又被本地士绅摆了一道,这次从前线回来,预定的两大筹饷办法全都失败,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只是想着阴招也是招,总比没招强。
沈犹龙以前在福建做巡抚,也经历过这等事,若是任由那些人胡来,怕是两三千两银子就把自己打发了。
赵文及说:“学生以为,既然南园十二子邀请您去,肯定内中关节已经商议好了,不论东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不能让这群自私之人转变态度,不如找个参市。”
“参市........市井买卖可以用,这等共襄国是的盛举,哪里有呢?”沈犹龙皱眉,但赵文及却敏锐发觉,他对使用参市没有意见,是找不到合用的参市。
所谓参市,便是后人常说的托儿,谓之负贩之徒,共相表里,参合贵贱,惑乱外人。
沈犹龙觉得,既然本地士绅耍弄手段在前,他不在乎将计就计,却也想不到合适的人,偶然抬头,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