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应该如何在商业电影里增加细节,为角色增加棱角的同时,又与电影本身能够形成互动呢?
其实,单纯只是增加细节,并不困难,为人物构想出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乃至于一句话就已经足够。
但这些细节,是否能够为人物增加魅力?又或者是增加人物和剧情的联系?甚至于对人物的选择和判断做出暗示并且能够让人物和剧情双双饱满起来?
这,就是一门学问了。
可以简单举例,事情也就马上一目了然:
在陆潜的时空里,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Christie)的作品,无疑是备受电影欢迎的改编对象,前前后后在不同时代里就被改编了三个不同版本,同样的故事在不同时代欣赏也是历久弥新。
其中,“尼罗河上的惨桉”,对比1978年版和2022年版,就能够直观地看出塑造人物的段位。
相同的故事、相同的人物、相同的剧情,甚至是同一本,但不同的导演和不同的演员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又着天壤之别。
1978年版,有这样一段对话,“你这个臭不可闻的法国小人”、“比利时小人,夫人”。
后者,就是来自男主角波洛的台词。
这句台词,前后一共出现了两次,在电影里也就是一闪而过,但对于波洛这个角色,却起到润色作用。
第一,倔强,他愿意不断重复相同的事情。
第二,骄傲,比利时和法国是两回事,这是他的坚持。
第三,幽默,哪怕在回应对方的咒骂,他也保持礼貌,“夫人”的尊称始终没有丢掉。
轻盈而诙谐,信手拈来之间,就让观众对波洛有了进一步认识,即使在观影结束之后,也会记得这样的细节。
而且,这些细节不仅仅是丰富人设而已,同时对于波洛侦破桉件的细腻观察、行事作风有着补充作用。
2022年版,有这样一个细节,侍应生端着甜点上来给波洛,一共七个,波洛认为这是单数,不符合他对双数的要求,但侍应生想要撤走一个,波洛又不愿意,最后他选择吃掉一个,于是就凑成了双数。
这样的细节,展现出波洛的两个特点。
第一,强迫症;第二,对甜食的喜爱。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且不说这样的细节对于侦破桉件是否有帮助,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细节基本等于废片段,因为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展现波洛对双数的坚持和倔强,也没有展现甜食对波洛的影响——
如果故意强调甜食在场景里的角色,镜头每次掠过波洛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他在偷吃甜食,那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细节,哪怕无法对侦破桉件发挥作用,也能够让角色变得可爱。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就是剧本创作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应该创作些什么,于是就随随便便塞了一个细节在角色身上;使用了一次之后就彻底遗忘,因为这样的细节增加一个或者减少一个都不存在任何影响——
又或者说,这是导演或者演员的自己加戏,但对故事和人物都没有任何帮助。
一个对比,高下立见。
同样都是丰富人物色彩的细节,却不是每个细节都是有效的。
2022年的版本,这样的废笔,处处皆是,以至于整个剧本显得臃肿而乏味,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更是糟糕透顶。
方方面面地进一步证实,肯尼思-布拉纳(Keh-Branagh)作为导演的全无灵气,甚至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所以,导演、编剧、演员,当他们为角色增加一些形象生动的细节丰富人物的时候,这显然并不容易。
尤其是在商业电影。
如果是艺术电影,导演能够拥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给予角色延伸拓展的机会,包括台词、表演和镜头都能够帮上忙,其实反而相对简单一些,只需要主创团队保持清醒头脑就可以了。
但商业电影却不行,为了避免破坏节奏、喧宾夺主,角色展现自身棱角的空间非常有限,但又不能彻底让角色丢掉自己的色彩沦为工具人,这也就提出一个严峻考验。
正是因为如此,千万不要以为拍摄商业电影就是无脑的、轻松的、简单的,想要拍摄一部优秀商业电影的难度,绝对不低于艺术电影,这也是陆潜始终拒绝在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之间划界限的重要原因。
视线,重新回到眼前。
魏冬芒,刚刚就给出了一个非常出色的范例。
尽管他对阿贾这个角色构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