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已经准备好返程,退了之前的房间,郑匀站在江景酒店的大厅看着钟摆滑过了下午三点,他本来正在安静等着王秋从车库开车出来。
却突然心脏缩紧。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应让他奔出了酒店,外头的人群喧闹得不寻常,人群的嘈杂声像针一样扎进了郑匀的心上。
他听到耳边有人在吼叫。
“有小孩掉进河里了!”
“天啊!有人跳进去了!跳进去救人了!”
所有的惊呼与叫嚷都成了郑匀耳中的背景音。
他跑得像一道影子,一边狂奔一边扔掉了外套,挣脱了衬衣,踢掉了裤子,跟疯子一样往河堤下扑。
当郑匀在江边踹掉鞋的时候,终于看清了河里那模糊的身影。
王秋被溺水的小孩像浮木一样缠住了身子,艰难的在江中打转。
王秋的脸色跟纸一样苍白,溺水者无意识踩着他的身子拼命用力,王秋好几次差点被按进了水里。他的体力肉眼可见的在飞快流逝。
王秋被好几个浪头打得头脑发昏,被困住的胳膊无法施力,他用尽全力把江岸上扔下来的救生圈套在了小孩的胳膊下头,终于精疲力尽被江水淹没了身影,意识消散之前,他好像听见了郑匀的声音。
“王秋!!”
郑匀嘶吼到嗓子里泛起了血气,可是他顾不上了,他声嘶力竭的呼喊似乎还在江面回荡着,人却已经投进了江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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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匀第一次庆幸他过去那些蝼蚁一般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听说初中学历就能去考救生员,为了用镇上那个破游泳馆一个月2500的工资给自己交高中的学费,花了八百考了证,在那个破地方当了两年多的救生员。
他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找到了已然失去意识的王秋,他从身后揽住了对方的胸部,让王秋的背紧紧的贴在自己胸口。曾经的经验,让郑匀能够迅速的在水中调整自己的姿势,采用侧卧位一手从王秋的腋下伸直,揽住整个胸腔外侧,并用手扶住对方的躯体,再使用另一手划水,两腿作蹬剪动,向岸边游去。
他要快,要更快一点。
陆续有其他的救生人下水,可以郑匀并没有因此而松手。
他游到了岸边,死死的用左手抓住岸边的石壁,右手从王秋的腋下穿插过去,迅速地抓住了王秋无法施力的右手,牢牢地搭放在岸上,用自己的右手死死按住。
郑匀的左手把王秋的另一只手快速的重叠搭放在他牢牢按在岸上的右手上。
他飞快的抽出右手,把王秋的两只手同时重叠按住,总算腾出了自己左手,用两手同时用力把浑身湿透的自己撑上了岸。
郑匀的双手在混乱中磕得鲜血淋漓,他却丝毫没反应。
他握紧王秋的手腕,将对方趴在岸边的身体翻转过去,再从背后揽紧了王秋无力的身躯,拼命的上提,让王秋的身子坐到了岸边上。
郑匀害怕伤到王秋的脊椎,小心的用右腿抵住了王秋的腰背部,然后,才仔细的用手托住对方湿漉漉的后脑,缓缓得放倒在了地上。
周围响起了欢呼声,可是郑匀什么都听不到。
王秋没了脉搏,也停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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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匀跪在嶙峋的沙石地上,整个人像是被冻进了冰里,他无比冷静的解开了紧紧束缚着王秋的衣领,用手扳开了对方的口腔,探指进去清理之前江水留下来的沙石异物。
他下压对方的前额,让王秋的下颌抬起,郑匀保证对方的气道能够通畅后,伸手捏住了王秋的鼻子,防止气体外泄。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俯下身整个包住了对方的嘴唇。然后缓慢而持续地向里吹气。他谨慎的看着王秋的胸膛随着气流的进入而膨起。每吹完一次,郑匀都立即抬起口,分开嘴唇的同时松开捏住鼻子的手,看到胸膛因气体的流出而略微的下降。再侧转头吸入新鲜空气,以便作下一次吹气。
他先是进行了五次人工呼吸,又直立起来身子,郑匀的身体微微前倾,把自己的重量通过绷直的手臂整个传递到紧扣叠交的两手上去。他找到了对方胸膛中心位置,按在了剑突上两寸稍左的地方去。
郑匀用他整个人压上了王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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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三十次胸外按压,就要配合上两次人工呼吸。为了每一次按压下沉的那四五厘米,郑匀的双膝已经在地上磨出了一摊血迹。
他的手,他的腿到处都在渗血。
可是郑匀不能停,也不敢停。
他的精神强撑着他的体力,郑匀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
直到他触到了手底下胸膛重新有了起伏,鼻腔有了微弱的呼吸。
周围的人在惊呼:“有了有了!有心跳呼吸了!”
直到救护车的铃声尖锐的刺破了郑匀的镇定。
直到王秋被医护人员送上了担架。
郑匀一下子垮了,整个人摔在地上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