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她美丽地疯了》
一阵强风吹过,带起满园的花瓣漫天纷飞。
「今天是十週年纪念日呢」
她坐在他亲自为她挑选的,据说很衬她气质的那把藤椅上,对枕在自己腿上的他微笑呢喃。
她始终篤定,她和他的相遇是某种必然。但她没想到,他们相恋会成为一场灾难。
她和他十分相像,性格强势,也对彼此有着强烈的控制慾与佔有慾,起初这些还能算是热恋的美好负担。
后来呢,后来就渐渐地变了模样,但凡生活中出现一丝一毫的意见分歧,哪怕事情小得好比出门该不该带伞遮阳,都能轻易掀起一场无意义的争执。
那些无数的、锐利又刺耳的语句呀,像是能幻化成利刃,轻易地将理智割断线,以为这样就能令对方迁就自己,殊不知在攻击的过程中,自己也早已伤痕累累。
一场又一场的剧烈争吵就像证据,一次次甩在她脸上,每每都热辣得疼痛难忍,迫使她在每个深夜里哭得声嘶力竭。
在每一个绝望濒临溃堤的时刻里,她无数次地想过,该如何将他一块块地分割,好埋在那棵她最喜欢的樱花树下。
这样就能在每一年樱花盛开的日子里,摆一桌下午茶,温馨地坐在树下共享岁月静好。
她再也无法忍受,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一场悲剧,再凄美也无法成为莎士比亚,最终都赠送给左右邻里当作茶馀饭后的笑谈。
风变小了,那些花瓣跟着风的尾巴去到远方,远得就像那些跑断腿也追不回的往日回忆;那些带着笑声,睡前会交换晚安吻的美好。
她目光低垂,眼波流转,掩藏着难以辨认的情绪,院子静謐得只剩下藤椅摇动的声响。
吱呀──吱呀──伴随着风流窜在树梢间的碎响,真是个美好的午后。
「怎么哭了呢,乖乖?别哭,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春天来临,就别再哭了。」
她柔声哄着,翻过他的头颅,伸手抹开从他面颊流下的泪,最后点在唇上舔了舔,留下一抹刺目的猩红。
「春天真的到了呢,你看啊,今年的樱花特别美。」
她仰头望着,直到一朵朵可爱的樱花逐渐糊成整片樱粉色,花影洒落在她身上,像在回应她的话语。
只是春光如此怡人,我却再也不用你陪我了,我不要你了哦,所以把你献给春天吧,献给我们最喜欢的季节。
这样明年的樱花,肯定会开得更加艷丽吧。
春光烂漫,花瓣漫天飞舞,这个女人独坐在樱花树下,美丽地疯了。
她的丈夫被掩在那片阴影之下,无论花开得如何美好,也再与他无关。
女人最后说了句话,她说——
「愿来年春天,我们都不再哭泣。」
女人是名长相清秀且气质优雅的大学教授,主教文学写作相关的课程,在文坛上也曾一度享有盛名。
因此当她因弒夫一案佔据各大媒体的社会版头条时,震惊了整个文坛,一时间圈子里的人都不敢置信,那美丽而纤弱的女性,竟能手刃她那身材魁梧的丈夫。
当然,亦有不少人在某种程度上表示能够理解那样的结果,因为女人与她的丈夫,从一而终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偶然在某一瞬间產生交集,悲剧由此为开端。
后来女人被法庭宣判患有精神疾病,从此便销声匿跡,再无人能探询到她的消息,与此同时,她曾刊登过的文章集出版作品,也一同从市面上消失,彷彿女人从未在这世上存有任何存在证明。
那个一度惊艷了文坛短暂时光的,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就这么殞落了。
但是,没隔多久,文坛又有一名年轻女孩横空出世,以她长期撰写且经过多次修改终完成的长篇小说席捲了当年的文坛,由此开啟了她的写作生涯。
许多敏锐人士由此猜测,或许那位初出茅庐的新人,其实是消失的那名女作家的关门弟子,是来继承老师衣钵的。
对此一说法,女孩也曾数度被当面提问过,但均得到她模稜两可的回应。
她总是说──
「我从未想要取代谁,也未曾希望自己带有某个人的影子,如果可以,我只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感动我的读者,这样便足够了。
「当然,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也能触动我希望触动的那个人,我想我身为作家,就算是成功了吧。」
《关于春天?后日谈》
「如果世界只剩黑暗,那就把门关上吧,这样我的小小世界,就只剩我所热爱的一切了。」
其实数年来我不曾间断过去探望老师,每一次都会想起这段感触。
老师把自己关进了只容纳的下她自己的小世界里,在那个无人可踏足的世界,有她曾经热爱过却一度失去的一切。
有花、有画、有音乐,还有她一生无法割捨的文字。
她的经歷中含有悲剧,但请别独断地认为她的人生即是场悲剧,如果见到她那样恬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