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勿要继续拖延,此处离皇宫极近,大人觉得最先我等大喊接讼之音,陛下可会听到?”叶共谦很干脆地扯起了大皮,“请大人开庭!”
“开庭!”完全明白叶共谦意思的书生们跟着大喊起来。
京都府尹看着伴随这声大喊再次起舞的鸦雀们神色微变,但却坚持住依旧不答应开庭之事。
“若人人都按你等做法,朝廷威信何在?”京都府尹理了理自己身上官服,丝毫不畏惧地站着。
他在从京都府衙门出来的时候看到这眼前的场景,就已经知道自己未来免不了是被革职的下场,但他现在既然还是府尹,那就还代表着朝廷。
对京都府尹硬顶着也没有松口,叶共谦也是有些没想到的,认真沉思了阵,想着邵奕曾经对他说的话还有那些书信上面的内容,最终缓缓对着京都府尹问道:“为何有朝廷,朝廷存在莫非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康?奸必惩罪必罚,我等所求不过与此。”
“若是朝廷威信是建立在无视众人冤屈之上,那这威信是否太过卑劣?”
“府尹大人,您拿的俸禄是百姓一颗颗种的,您身上的衣裳是百姓一缕一缕织的,冬日里的炭火也是百姓们弄出来的。”
“您这府尹现在说,‘朝廷威信何在?’”
“您心中,只有朝廷吗?”
京都府尹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书生们,再看向远处那些几乎衣不蔽体的贫民们,那一双双带着质询的目光,仿佛直直穿透了京都府尹的心脏。
“……”
京都府尹闭了闭眼,沉默了许久。
“大人。”站在京都府尹身后的衙役们也没憋住,轻声对着京都府尹唤道。
京都府尹缓缓回过头,对上这些衙役们期盼的目光。
面对眼前这样的场景,只要心中还有良知所在,没有谁不会为此所动容。
——但问这世间公道何在!
最终京都府尹缓缓举起了一只手,对着这些衙役下令道:“来人!”
“升堂!”
京都府尹最终升了个不一样的堂, 他把公堂直接给搬到了京都府大门口,直接对着外面的诸多民众开堂。这时候京都府尹已经得到了来自守卫那边给过来的消息。
他们京都的守卫仅做秩序维持工作。
京都府尹吐了口气, 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在叹息还是松了口气。
“第一案, 李大赵狗儿赖子头……状告京舟码头脚行……”京都府尹高坐在上,念着讼状上的话,“双方上堂来。”
诉讼者共计二十余人,各自带着自己的证物拽着还在脚行做工的伙计做证人, 押着脚行的管事走到了最前面。
“大人在上, 草民李大状告脚行管事扈干吞没工钱, 蓄意栽赃草民偷窃其财物, 草民抵死不认扈干指使伙计对我等进行暴力殴打、凌辱、恐吓,致草民手臂折断残废。我媳妇气不过去找他讨公道, 被他欺辱后, 丢到海里淹死。”
按照书生们教导的说词悲泣着说完,李大双手颤抖着送呈上了自己所有的证物以及部分证人签字画押的证词,“请、请上官查阅!”
“草民赵狗儿,状告脚行管事扈干逼死我哥哥及……”
被押送上去的管事浑身上下都在打抖,他待在脚行里平日里作威作福,占着自己的裙带关系从来就看哪个人不顺眼就狠狠欺负一顿,他在脚行里几十号人护着, 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谁能想到突然今天数不清的人直接围堵了他们脚行,二话不说冲进来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就将整个码头控制住, 将他还有其他一些在码头上的管事和当家的全都给抓了起来。
那群人向着他扑过来凶神恶煞恨不得啖其血肉深深印刻在他心里,宛若恶鬼。
而被押到这京都府尹门口,被愤怒的贫民潮水般控制着, 听着这些人声嘶力竭呐喊出来那些愤怒的声音,更是让他整个人被一股看不见的潮水淹没, 就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
这个时候这位管事才忽然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看不起的那些贫民脚夫们居然这么恐怖,聚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只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怪物。
等到开堂时这位管事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上去就疯狂在说‘我有罪’‘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我赔钱,我有很多很多钱’这样的话语。
京都府尹看着这人的样子也没有再费不必要的口舌,将送到他手上的罪证逐一检查后,又询问了那些同样打着摆子被迫来做证人的伙计们。
在这人潮的威势下,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冒着被撕碎的危险去说谎,去维护奉承明显已经要完蛋的人。
最终,案件很清晰,罪证和证词都没有疑虑,京都府尹没有再浪费时间,当即宣判道:“京舟码头脚行管事扈干,历年来无恶不作,手中犯下命案共十二条,致人伤残三十余起,敲诈勒索银两千余……”京都府尹严肃着念着管事的罪行,最终做出判决,“根据大邵律法,应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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