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相偕步出营帐后,帐内,只剩刘御与洛光两人,洛光朦朦胧胧间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觉刚刚视线充斥着的姊妹身影骤然消逝,只馀一道强烈的目光吸引着自己忍不住望去,她只觉置身梦中,视线落在刘御身上笑了笑。「将军也在呀。」
「我在。」刘御声音低沉喑哑,目光一瞬未移,用极轻的语气问:「你感觉怎么样?」
「都说人死前会做一场宛如一生的梦,我以前不相信,现在却信了。」洛光眼眸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似是愉悦,又似是感慨,喃喃道:「姊妹们出现了,你也出现了,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刘御浑身一震,这才意识到洛光以为一切全是一场梦,一时觉得心痛难抑,伸手轻拂她紊乱的发丝与懵懂的眉眼,哑声开口:「你不会死的。等你养好,我便向洛府提亲,择良辰吉日成婚可好?」
少年将军一字一顿,无比篤定,无比真诚,亦无比动听,他不会说缠绵悱惻的情话,可字字句句却都出于真心。
洛光觉得疲惫极了,可这会儿,心却无与伦比地满足,于是了无遗憾闭上眼,只觉就算是梦也无所谓,她真的、真的很想嫁给他,最终轻轻恩了一声,在昏睡过去前慎重嘱咐:「说好了......」
望着昏睡过去的姑娘眉眼,刘御先是一惊,忍不住探看一下姑娘的鼻息,见洛光呼吸如常,手的温度也渐渐回笼才松一口气,愣愣地看了一阵后,忽地心念一动,环视帐内,起身走至柜子前拿出一叠纸来放到桌上,面容严肃地研起墨来,而后提起桌上的笔,顿了顿,这才慎重而认真地写下一字一句。
刘御提笔写下大大的「合婚庚帖」四字,先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认真地写上后,旁边还留了一行给洛光的位置,最终写下「天意作合,永结同心」。
放下笔,刘御楞楞望着最终的八字,二十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写下合婚庚帖,也从未想过那人会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原来,有一种命中注定是:如果不是她,便不会是任何人。
如果不是她,不会有人愿意用如此轰轰烈烈的方式赌一次相守;如果不是她,不会有任何人能撼动他如磐石般的决绝。
如果刘御的一生都在如恶梦般轮回不止的黑暗里,那洛光便是注定划破黑暗的那道光芒,出现得难以预料,却如此绚烂精彩。
刘御站起身,重新坐回床边,握住洛光的手,感受她活着的温度,轻轻扬起嘴角,没有出声,只在心底承诺-此后馀生,我为你所有,生死不弃,永不分离。
*
洛縈在洛霜与楚沐的引领下顺利来到周天清的营帐,师徒俩带到帐门外,并不进去,只是功成身退离开,洛縈有些踌躇地独自站在帐门口,心念几转,不知该如何进去。
周天清早已醒来,正在用膳,感觉到帐外一道毫无武功的呼吸如时划一般佇立在自己的军帐门口,心下疑竇横生,警戒地望向门口,良久,对方都一动不动,他终于皱起眉,决定不再处于被动的形式,而是主动拿起簫走向帐门,谨慎地挑开门,望向来人。
帐门无预警地被挑开令门外的洛縈一惊,无措地瞪大眼,凤眼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压抑不住的惊喜,而周天清看见女子熟悉凤眼的一瞬间,惊得握不住手中的簫,于是价值千金的白玉翠簫便这么无预警地掉到了地上,可他根本顾不上簫,全心全意只有眼前的女子,带着傻气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忐忑的洛縈见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眨眨眼俏皮问:「不欢迎我吗?」
「欢......欢迎!」周天清连忙侧过身,脑袋似乎跟帐外的空气一般被冻住,洛縈见他这时还没想起捡起白玉翠簫,忍不住扬起嘴角,替他捡起来才步入帐内。
帐内,两人相对而望,洛縈笑着将簫还给周天清。「最近过得还好吗?」
周天清目光定在洛縈浅笑嫣然的面容上,没有接过簫,猝不及防地伸手将女子拉入怀中,低声开口:「縈縈,我很想你。」
男子的清洌气息包裹住洛縈,想起分别以后的点点滴滴,与姊妹间的生死离别、世人间的流言蜚语,莫名鼻尖一酸,伸手回拥。「我也......很想你。」
刀光血影的战场,多少男儿壮志未酬,一去不返?又有多少男儿归来,回首相望却无故人?
纵使你武功高强,即便你智计无双,也无法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寻觅到一处安心之地。
当日,在岳灵山上,被困于阵法之中时,周天清不只一次地想,或许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怎么来了?特地来找我的?」抱了一阵,周天清仍不想撒手,轻抚过洛縈柔顺细长的发丝,心一点一点地被欣喜、甜蜜填满,洛縈感觉到男子不懂掩饰的喜悦,忍不住扬起嘴角,带着一点难得的娇气解释:「才不是。这就说来话长了......」
将虹都的风雨与路上的点点滴滴交代完,周天清不掩讶异瞪大眼,没料到在自己离开之后,皇城竟然出了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