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芳】 【】
“那是她的儿子,你要相信她定能妥善照顾好。”承昀冷然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暖意,他相信在这盘没下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棋手的博奕局里,所有人都能妥善做好该做之事。
这些日子里,他们全都是兵来强挡水来土淹地应付着所有的变化,愈是这种时候他们愈要保持冷静。
“你当真不担心絔儿?”关纬对眼前男人的心大,不是一般的佩服。
“我儿子自然关心,但,得是万无一失的关心。”承昀的长臂环着胸臆,骨扇在肩际轻敲了数下,“你不觉得他这番交代太过露骨了?”
关纬愣了愣,利落的刀眉拧了拧,呲声连连地说道:“的确事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味道。”猛地拍了下额头,满是错愕道,“差点就被骗了啊!他分明是想趁机知道小公子在那!”
承昀澹漠的眸光浮现了些许称许,薄唇勾勒着满意的弧度,看到他的态度关纬也知道差点犯了大错,如若真将消息往西尧传,那事情可就大了。
“小皇帝没能亲政之前,恭顺帝绝对不会把老皇帝留下来的暗卫营给交出来,在这之前盯好那些进出寝殿的人就好。”
“在下明白。”关纬恭谨的揖礼,眸光目送承昀又消失在飞檐之上,殿阁内旋即传来不悦的冷哼声。
“你竟成了西尧的走狗?”无法开启的花窗透出了愤恨的质问声,隔着一层厚厚的丝棉纸都能感受到恭顺地的灼热的眸光,若不是门外被落了锁,只怕会衝出门去勒着他的颈项问。
闻言,关纬学着承昀双手环胸的模样,扬着无所谓地浅笑,没有比较没有伤害,一个温雅冷然的矜贵公子,一个却是三大五粗的糙汉子,也不管里头的人能不能看见,径自咧嘴一笑。
“在下曾想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实际上在下也的确这么做了,唯一的儿子也葬送在蓟山,可是……”关纬眸光里闪过一丝冷冽,那是心寒与失望交织的酸楚,更是失去至爱的悲伤,“隻为圣上一人的野心,破坏四国和谐当真好吗?”
恭顺帝被问得一愣,似乎从没想过有人胆敢来问他这个问题,以帝王为天的世代怎可能有人胆敢质疑他的思维是否符合预期?
思忖了半晌,直觉不过是为反叛行为所找的理由罢了,不由得嗤笑道:“狼子野心也不忘满嘴闲言碎语。”
“我的狼子野心,隻想求得将士不再莫名牺牲,百姓能够有一顿温饱,既然圣上心不在此,那么让有心人来吧!”关纬朝着殿内的人影至上最后的尊崇。
本来他也打算随着剪忧山那伙人留在东越,若不是承昀说了南楚之事非他不可,他根本不愿意回来面对南楚这个伤心地。
在他与儿子阵亡的消息传达回京,关家原本就式微的家族变得更加坎坷,若不是颜娧那丫头走了一趟老宅,只怕关家一脉全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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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芳】 【】
眼下所有的家人,早已被秘密接往东越郜县重新开始,有没有回来其实已经无所谓,只要家人都安然无恙哪儿不能成家?
原有的不甘心,早在从晓夷大泽的那些百姓身上找到了慰藉,两口子发现了他心中的遗憾,也的确是故意找他回来做个抉择。
他也庆幸自己回来面对恭顺帝,也完全卸下心中未能报国的遗憾。
恭顺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急功近利的男人,竟完全改变了,本以为他会借着此次保驾护航要求更高的爵位,谁曾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真是他太过固执刚愎?
不!他是南楚的皇帝,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关纬眼中的同情令他不由得愣了愣,他怎么就忘了,皇帝现在是他儿子,他是一个被取代的皇帝……
看着这暗无天日曾经华丽非凡的寝殿,恭顺帝茫然地退离花窗,步履颟顸地差点跌坐在地,这场人生的博弈真的输了?
输得如此不体面,输得如此的行踪不明?
输得仅剩一座寝殿作为囚笼……
……
西尧锦江
入夜后静谧悠然的锦江格外沁凉,漫天的乌云蔽月,似乎随时有降雨的可能,几阵江心风吹得船上的旅人倍感寒凉。
一盏油灯,几卷闲书,陪着颜娧落坐在船首,意兴阑珊地翻看着,也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涌上无法压抑的心慌,好似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将要发生般。
算算日子,再过两日就能到达采风城了,如若山门有消息送达,也是这一两日会送来一次,因此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张小几,一张竹椅,就在迎风处等着随时有可能送消息来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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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夜,果真有个墨色的身影,踩着乘着无人控制的小舟缓缓朝着船隻而来, 陪在一旁的春分按足了规矩接过暗卫手上的邸报,先扫过几回再为主子念读的习惯,不澹定地看完后差点没扶好船沿跌落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