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老有穷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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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茉有点摸不清头绪了,自那晚无夜离开起,她便一直琢磨着他似露非露说出来的几件事,前朝玉玺、藏宝图、魏王殿下、武文德、苏默、柳云尚、邺城,还有父亲的死。
这几件事看似毫无联繫,却是有说不清的牵扯,无夜走后她也曾回想过往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个中原由。换作以前,她自认为无夜是在骗自己,可是据她所知,虽然玉玺与藏宝图一事尚待商榷,但魏王与苏默一事却是她的心病。
当年与先生相处时的情形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虽模糊,却并不是没有疑团。
这些天来,她也曾探望过武文德,却仍无法从他嘴里套出半个字。
自梁北戎来到太守府不过月余,武文德竟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以往,他虽生性多疑暴虐,却仍是一个活人,而今再见,竟形容枯槁,似半个死人。爱茉原以为梁北戎对他用了刑,可是看上去武文德竟也不像受过重伤的人。见了爱茉,他的眼中竟生出几分复杂又怨恨的表情,加上身形比以往瘦去许多,坐在太师椅上如殭尸一般。
爱茉向他请示了祭月时需备的物品,又问了几句话,武文德只简要说了,爱茉本想知道再多,却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恶毒无比,顿时闭了嘴,只求离开。武文德也不留她,只是在她即将离开时才阴阳怪气又恶狠狠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干的那些事儿,你和姓程的那小子最好早断了联繫,不然我便把你们一起剁了餵狗!」
爱茉听了这话,也未转身,只冷笑道:「他现在是巡抚大人,皇上眼前的红人。」
武文德哼一声:「别以为他得了皇宠老子便不敢动他,皇上喜欢的东西多了,他算什么东西。」
爱茉想了想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么说老爷知道皇上喜欢什么?倒说来看看。」
武文德阴狠地看了她一眼:「别逼我杀你。」
爱茉看了看他:「皇上喜欢的难道是老爷手里的东西?」
武文德霍地站起来,瘦削的身子竟如鬼魅一般来到爱茉面前,一把掐住她的颈项:「臭婊子,再多嘴我现在就杀了你!程敏之那小兔崽子也救不了你。」
爱茉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只道:「太守大人错了。」
武文德听了一怔。
爱茉却接着道:「你以为我的处子之身给了程敏之,其实并不是。」
武文德咬牙切齿道:「你个婊子!」
「杀了我啊,」爱茉看着他冷笑道:「你喜欢想巴结的,有免死圣旨的柳云尚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看看杀了我他会不会再和你交好。」
「你!」武文德双目放出恶光:「你,你居然勾引了他!」
爱茉听了,挣脱了他的掌握淡淡一笑:「老爷,您说错了,原是他勾引了我!」
关于那夜与柳云尚之间的事,爱茉一直闭口不谈。在她看来那夜不过是个不堪的回忆,过去便过去了,多想无益。况且柳云尚清高至极,那夜之事纵不是他人生的污点,也并不是愉快的事,比起她来,他恐怕更加想不愿想起她。爱茉也曾恨自己当年未将一切给了先生,如今便不会悔恨至此,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想而已,只是记起无夜的话,心中难免犹豫……
踌躇间,祭祀的大小事项俱已准备妥当,中秋转眼就到,城中显贵们俱往城西月祠而去。
这月祠乃前朝所建,占地十几亩,听说乃是前朝一户人家的祠堂所改建。因太守大人要亲自祭月,闻名而来的百姓也络绎不绝。傍晚时分,武文德在兰陵大小官员的陪同下一身白衣走进月祠,爱茉也与众位夫人着素衣侍立一旁,而在众人上首,程敏之素衣白服而立。他是皇帝亲自下旨任命的巡抚,官阶与武文德不分上下,仔细论起来倒是比他高了半阶,于是即便武文德心中有诸多不愿,也还得得恭敬地给他行礼。在程敏之左右,自有服侍的一批大小官员。爱茉留意看了一下,竟是连各个千总,安抚使也都站在了他的一侧,倒是不容小窥。
各方行礼问了好,夕阳已下,仪式正式开始。武文德亲自宣了祭文,众人对月坛祭拜,又行了大礼,这才作罢。
因当晚乃是中秋,按兰陵府的习惯众人是聚在一次赏月,之前已有几个世家出了银子办了几台戏,一时间月祠内外俱是演了起来。百姓们在外看戏,显贵们自是在祠中看戏。爱茉早已携了众女眷看戏,明若夫人带着一众夫人早素衣坐在一侧的阁楼上,见了爱茉,不由得一把拉住她指着楼下的程敏之笑道:「如何谢我?」
爱茉只作不知道:「无夜公子怎么不见?」
明若夫人斜眼瞅了她笑道:「无夜是匹野马,谁能拴得住呢,只是你,怎么,这就要把我这媒人搁一边?也罢了,你那程公子现在是兰陵府上的名人,皇上眼前的红人儿,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戚想把女儿许配给他,怎么?你就不吃醋?」
爱茉笑了笑,心想,这又怎是吃醋就能解决的事,于是只道:「夫人且看戏,我去换了衣裳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