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略惊,却未表现出分毫。“元娘,这是怎么,太医院那边传话说你身子不适。”赵慎上前欲搂住她肩膀轻声问道。陈姝元偏过身,避开了男人的手。她闭了闭眼站起身。殿内只听得她扑通跪在地上的声。“元娘!”赵慎惊了一跳,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妇人,忙去拉她,“你这是作甚,有话照直与我说。”陈姝元却跪在那儿,她甚至重重给他磕了一个头。她力道又重又猛,磕得她自己头晕目眩,根本立不稳身子,还是赵慎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疼不疼。”赵慎顾不得多想,心疼地看向她额间,又看她眼圈红红的,张口要唤人。却让陈姝元给拦住。两人视线对上,陈姝元看着面前这人半晌,她咬住唇道:“官家,您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殿内气氛本就不好,这话刚落,周围愈加寒了几分。赵慎不答,指插入她发间帮她顺着发,良久后一顿冷声道:“你如何得知?”若无意外,她应当已把药喝下,张氏今日来过,只将事推到她身上便是。爱你们哒~ 虚与委蛇陈姝元未答,反问道:“官家,如今我好端端坐在这处,您心中怕是早有猜测。你我夫妻二十载,您为何这般待我?”妇人泪眼婆娑坐在他身侧低头摸着自己小腹:“若不是郭忠于心不忍,不敢轻易戕害皇嗣,只怕它早没了。我当郭忠胡言乱语本不敢信,谁料正是它爹爹……”赵慎听了一僵,他硬声道:“元娘,正因你我夫妻多年……你可知这孩子会伤了你的身,若是生产时不好,只怕日后于寿命有碍。如今胎儿尚小,用药温和些,养些时日便无事。当初是我不够周全对不住你。元娘,这孩子我们不要,你若想养,等张氏生了,我抱来给你养如何?”陈姝元愣愣看着面前这人,她突然有些想吐。她也当真吐了,腹里翻滚得难受,甚至来不及推开他,她张口全吐到了他身上。那味道冲鼻得厉害,赵慎阴沉着脸,好歹顾及她的身子,站起身帮她擦了脸上脏污,又递过茶水给她漱口,最后方自己外头直裰褪了,牵了她的手往屏风后面走。两人刚坐下,就听得卢崇贵在外头小声唤道:“官家。”郭忠自杀了。谁也未想到他那般气性,只一会儿的功夫竟吊死在东司内,身子早冻得僵硬,让前去净手的宫人发现。无论如何他都活不成,虽郭忠不晓得圣人娘娘怎么察觉,但他没有完成官家的嘱咐,是死。就是他办成了,这孩子官家不想要,毕竟他与圣人的骨血,总要有人跟着陪葬。不过死了个宫人,还是个必死之人,赵慎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只陈姝元这儿,却有些棘手。“元娘,我令郭忠私下做此事,他不敢违背皇命,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赵慎道,“是我太过贪心,我们有昇哥儿他们便够了。”她没有反驳,双手藏在袖中死死捏住,脸色惨白,只觉一阵眩晕。陈姝元看着赵慎,暗暗掐着掌心逼迫自己开口,嗓音里带着哭腔哀声道:“相夷,我知你为了我,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的身子我心中有数,你别伤它好不好。”这称呼唤得男人一怔,他登基六载有余,莫说他的字,就是他的名讳如今也无人敢提。他恍惚阵不知想起什么,然而晃神不过瞬间而已。赵慎眸色深不见底,他抿唇坐在她身侧喟叹口气,声却异常温和,莫名含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元娘,你听话。”陈姝元拼命摇头。她仰面看他,鬓丝凌乱默默流着泪,两人成亲多年,赵慎从未见过她这般示弱的模样。往日里素来端庄矜重的妇人当下扯着他中衣的袖子不松,她看着他,又唤了遍:“相夷。”殿内静悄悄的,男人眉峰微隆起,坚毅的薄唇抿着,犹似透着几分不耐,陈姝元阖上眼,仰头凑过去亲了亲这人下巴:“求你。”她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小腹。“好。”他还未曾意识到,话已说出了口。她陡然笑了,眸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一如多年前他挑开盖头,坐在喜床间那明媚娇艳的小娘子。赵慎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应得太过草率,但又不忍在此刻拂了她的意,他拥着她温言道:“元娘,我下旨令翰林医官院广召妇科教授入宫。”这太医局里翰林医官正副使等人在偏殿待了小半个时辰,又叫赵慎唤去恩威并施嘱咐许久,最后才放他们离去。陈姝元笑了笑:“好。”赵慎与她道:“元娘,方才我走得急,还有事未处理,明日再来看你。”外头天色渐黑,男人匆匆离去。他刚离开殿内,陈姝元脸上笑意顿时便消失不见。菱月自殿外进来,轻唤了她声:“圣人。”
她眼圈红红的,该是刚哭过,陈姝元“嗯”声,叹道:“傻丫头,他纵然不自缢,官家也不会放过他的,左右都无路可走。他是个聪明人,将他好生安葬了吧,听说他在宫中认了个干儿子,你将他挪到我殿中来做事。”菱月哽咽着应了,她与郭忠同在圣人身边数年,郭忠这人最是忠心不过,她怎都想不到他会背叛圣人。要是她,便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会背着圣人替官家做事。“菱月,我有些悔了。”陈姝元与她道。菱月不知事情全貌,想着若圣人对官家抱着怨气,终究对圣人不好,想了想便劝道:“圣人,您自己都说官家为了您身子着想,怕郭忠也是一时糊涂,官家将这事交给他,他有几个胆子敢违背。”陈姝元没有戳破她的话。她道:“雷霆雨露皆君恩,这道理我比你懂,好了,下去罢,将他后事办妥帖了,也不枉他跟了我一场。”菱月晓得圣人心情恐不会多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