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听听她自己的想法?此刻客厅里电话铃声响起来,张妈过去接电话:“什么?都到码头了?好的,好的。”张妈一路小跑过来:“老爷,二姨太、三姨太、二少爷和大姑太太,坐船来的,已经到码头了,让去接!”宋老爷不可置信:“什么?”宋舒彦睡得晚, 起得也晚,今天是被楼下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让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才七点出头, 搞什么?从床上起来,套了件晨袍,推开门走到楼梯平台上,往下看去客厅里……济济一堂。三位姨太太,一位姑太太,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宋舒彦摇了摇头, 慢条斯理地回了房间,刷牙洗脸换衣服。客厅里, 那一车人落地就吵翻天了,老宋之前就算是心里有过愧疚现在被她们这样吵吵嚷嚷, 已经闹得耳朵都快吵聋了, 他吼:“都给我住嘴,一个个来。”这一声吼,让这群人暂时停下了,老宋看向他亲姐:“大姐, 您先说。”“你媳妇儿走的时候,说指了老二管家,让我帮衬着。我便隔三差五过来看看。就过了大半个月, 老三就跟老二闹了起来, 说是吃的饭菜差了,说是没衣服穿了, 总之, 你这个老二亏待了她。”大姑太太说, “那我就让老二把账本给我看。问题倒也不大,只是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前半个月大手大脚,到后半个月肯定是不成了。我就让老二俭省些过日子。”大姑太太是寡妇,家里人口也简单,自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开销,她平日日子过得确实节俭,所以不认为这是自家弟弟给的家用不够。三姨太立马辩驳:“什么啊?以前太太在的时候,都比上半月吃得好,要一两件衣衫,虽然未必一次就给,大姑太太就是吐太厉害了, 早上又没吃东西,又怒急攻心,刚上车就醒来了, 拗不过弟弟, 只能去西洋医院检查一番。她看着弟弟最近瘦了,很心疼,却也想埋怨这个活了快半辈子却一点儿都不懂事的混账。
“你呀!这一屋子都弄的是什么东西?”大姑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每天鸡飞狗跳的,老三那个搅家精,一天不搬弄是非, 她是活不下去的。又要吃又要穿,你说一个女人家家的, 平时男人都不在家,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做什么?小五那个小妖精, 也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跟老三搅合在一起。老二整天就想着她自己,恨不能在这八百块钱里揩点油下来。管你这一屋子的妖精就三四个月,已经要了我半条老命。以前总觉得你媳妇儿为啥不能把一个家理得妥妥帖帖的,好歹她还有个男人在, 不像我守寡这么多年。这几个月下来,算是知道了,我守寡都比你媳妇儿日子过得舒心。”宋老爷低头, 想来想去, 是啊!他要是死了,明玉这些年还能活得舒心些。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不是我给他们留这么多钱了吗?上海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五块, 咱们宁波乡间, 家里有田地庄子, 米粮和蔬菜不用花钱,甚至有部分鸡鸭都不用花钱,一共三十来个人,还有好几个孩子,要是遇到清明,年底,八月中秋,我另外给加的,怎么就不够了呢?”“我起先也不明白呀!我家里可比你这里省多了。等真的翻看了账本,跟你那几个宝贝相处了就知道了,你那几个宝贝,真的是把自己当成宝贝,一会儿要燕窝,一会儿要花胶,今天做旗袍,明天买香粉,后天买首饰。她们提回,你媳妇儿总归要买一回的,要不然,你的宝贝受委屈了,你不是要不高兴,她又是个老实人,买了又不能厚此薄彼,就有一个买一个。这一笔开销有多少,你晓得吗?”“不是!我每次回去,她们都说在老家什么东西都没有。我都给她们买的,一年买上两三回,还不够?还让明玉买?”问题是每次他回去,老三成天说没东西可戴,没衣服可穿,大太太不让她做衣服,然后他给她们几个买买买,补偿她们。而问明玉,问她要什么?她总是说:“我自己有,不需要!”这么多年下来,唯一一次和她一起买首饰,是给儿媳妇下聘,买首饰,他想要付钱,她看了他一眼:“给舒彦媳妇儿买了,舒华媳妇儿的,你打算补吗?拿我的钱买,左右我就一个儿子,多少都是给他们小夫妻俩的。”他看着她眼都不眨一下,几千几千大洋买下去,他当时还想着,她的嫁妆是她的嫁妆,不过舒彦和舒华是两样的,他也下了两套首饰给儿媳妇,不管儿媳妇知不知道,总归是公婆俩不偏不倚,都是一样疼她的。想起儿媳妇,他又想起那一次带小五回老家的时候,小瑜跟他说的话,明玉那次为了让老三不闹事儿,给了她五十个大洋来杭州,当时只觉得老三不懂事,现在是知道了,这些东西时时刻刻在给明玉添堵。难怪明玉离婚了,现在气色也好了,连白头发都在转黑了,全是他给她招回去的这群晦气东西给闹的。大姑太太一个守寡的人,多少年不买这些东西了。她冷笑:“哼!你那些宝贝,一个个眼睛小,心眼也小,能抠一点钱就抠一点儿钱,你以为她们问你要了,就不会问你媳妇儿要了?除了这些,还有几个孩子,孩子伤风咳嗽,你那个舒怀娘胎里带来的不足,光他身上每个月要花四五十块大洋。你是不是觉得四五十块大洋不算多?可你孩子多,家里人多,这个有点儿事儿,那个要一点,凑起来就不少了。我跟你说,一千块大洋,真的能一个月够花的,没几个月,大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