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转头过去扑在六姨太身上:“六姨!”六姨太手里抱着孩子,一只手摸着小丫头的脑袋:“不哭了。”宋老爷看着小六:“难为你了。”“虽然小姐和四姐不一样,可她们都有叫天天不应的时候。”六姨太落出泪来,挂在腮边。宋老爷从小六手里接过孩子,这么大的动静小囡囡睡得很香,圆圆滚滚倒是一团福气相:“叫人再去请黄大夫,我来问问小四的情况。”佣人去请来了黄大夫,黄大夫给四姨太再看了看,出来从诊金箱子里,拿出一枚金戒指,交给宋老爷:“这是六姨太非要给我的诊金,当时我收下了,知道她出来麻烦,我让人给抓了药,给四姨太送了过来。这戒指就奉还了,昨日的诊金和药钱,就并在今日一起了。”跟宋老爷探讨了四姨太的病情,宋老爷送黄大夫出门抱拳鞠躬:“黄大夫,多谢!”“这是应该的。不晓得大太太如何了?”黄大夫是听说大太太离婚了。“她现在心境转好,身体也强健了,有些头发还从发根上开始转黑了。”“那就好!那就好!”送走黄大夫,宋老爷回到正院,二姨太躲在房里,哪怕正院没丽嘉有了人,宋老爷也感觉出,这里已经不是她的正院了,唯独正房间没人住进去,他让人打开了房间。他哑然失笑,整个房间里空荡荡地就剩下了这一张紫檀木的床,她从离开这个家,就没打算回来。当晚,宋老爷让人铺了被褥睡在了这张阔别了二十多年的床上,仰躺着,眼眶里的滚烫,一步错,步步错,唯独幸运的是,自己还算守信替舒彦娶了小瑜,虽然两人没成夫妻,小瑜却把明玉从这个泥潭里拉了上来。天亮之后,一个人吃过早饭,他让人召集了各房姨太太,除了身体还虚着的小四,其他人悉数到场,还请了宋家的族叔,做见证他咳嗽一声:“今天我把你们都安置了,也把几个孩子该分的都分了。我只是告诉你们,别跟我说公平不公平,从来就没有公平之说,吵闹也没用。”这话说完,他跟族叔说道:“九叔,父亲弥留之际,把家中田地全部给了舒彦,是怕我脑子混,到时候把海东给别人,舒彦什么都没着落,如今海东已经在舒彦手里,我也跟舒彦商量过了,他是不可能回宁波来了。海东和上海的十三家其他实业的股份我全数给舒彦,老家的田地就分给其他几个。您看呢?”“你父亲在世之时,他是只认舒彦一个孙子的,按理说上海和宁波所有的资产,都该是舒彦的,不过这些年你也挣下这么大的家当,只要不是太亏了舒彦,我也没其他话说。”“老家的田地铺子,分成四份,舒华已经长大了,直接给他了,舒平,舒怀,舒宇的,由相元代管,跟我汇报。等他们十八岁以后就转交到他们手里。这个具体我会让人来分。老宅这里,这个房子虽然是我手里扩建的,但是到底是我父亲的祖宅,你们可以住,我不能分。边上有一大片地皮,我给四个儿子另外造宅子。房子造好了,你们都搬进自己的宅子里。现在,要是愿意住这里的,还是现在的院子,但是费用分开算了。每个孩子,每个月五十大洋生活费。以后读大学留洋另算。”宋老爷说完几个儿子的分配,看着坐着的几个女人:“你们几个,我给你们一个人一年一千大洋的生活费,老五老六,你们俩,也可以直接一笔三万大洋领走,算我们了结关系了,遇到合适的,你们嫁了吧。要是你们不想嫁人,就住这里也没什么。你们都回去想清楚,一个月之内告诉我。”按理说老三得的最多,她却惦记着一个人,问:“老爷打算怎么处理小四?”“我带小四去上海,两个小丫头要是在宁波乡下,养得眼界小了,以后害了她们。”宋老爷做了初步的分配,不管公平与否,他素来都是一言九鼎,不容人反驳的,分配好了,他就跟着宁波老家的管事宋相元一起去走了乡间的田地,城里的铺子,还有给儿子造宅子的地,从外头回来,到老四院子里,抱抱幺女,跟小四:“等你身体爽利些,你跟我回上海,反正上海你也熟悉。以后就带着俩孩子。”小六走过来:“老爷。”宋老爷抬头:“你有什么想法?我是看你年纪轻,也没必要蹉跎在这个宅子里。”“我想去小姐身边。”小六给宋老爷跪下,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求老爷了!”这?宋老爷为难了,小瑜那个丫头的性子,怎么可能再接受小六呢?上海这里, 铭泰洋行正在开下一年度预算会议。兴华厂挂牌的科恩纺织机,哪怕是销售给海东,也是通过铭泰这个总代理经销。由于兴华和海东之间的关系, 铭泰从中的抽成很少, 但是架不住销售额高,所以总的利润还不错。而科恩的印花机,作为德国原装进口的产品,海东一下子下了三十八台,而且这还是因为科恩的产能问题,要不然还要多, 后续还有申明的八台也已经签了,这还是海东先挪了八台出来给申明。就这么点单子, 原本被日本纺织机挤压得市场规模已经不大的铭泰,算是爆量了。当然这是海东一家独大的缘故, 所以在做明年预算的时候, 史密斯夫人不建议在今年的基础上上调预期:“我们还是先把这些订单执行了再说。”秦瑜是知道三十年代大萧条,但是她对这个大萧条在民国怎么传导并不清楚,只能说跟大卫考夫曼和傅老爷的探讨中,尤其是大卫考夫曼, 在结合了秦瑜对风险的判断之后,他针对中国的市场进行的分析中有了预期。他说:“如果真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