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尴尬啊,其实他跟胡斯御也还没熟悉到那个程度,结果第一次带人回家做客就在楼下的超市被老板娘拉住聊这种话题。特别是他还完全不会应付,其实放在别人身上也就算了,笑着开个玩笑或者说句自己也一直单身呢要不姐你帮我介绍个,都行。
但卢景只会尴尬得头皮发麻想赶紧走开。
他脑子里好像有个蜻蜓在乱撞,翅膀那么长,“嗡嗡”地飞。就最后从小区门口开进去的一段路程了,卢景没扎安全带,垂头丧气地复盘刚刚的对话。
其实老板娘没说什么,都是很礼貌的话,无非是夸夸别人谦虚一下自己,就是一些社交法则罢了。他要努力学会应对,而不是在别人夸他而谦虚自己的时候觉得尴尬无比,或许下次他可以试着说……嗯,说什么好?可以从老板娘的儿子入手,卢景在寒暑假偶尔也能见到这位弟弟在超市里帮忙,跟自己一样就是普通长相,绝对算不上丑,而且都来超市帮忙了肯定也算不上懒。
对,下次就可以回:“我又不是没见过弟弟,您就是谦虚。”
好像太呆板了,背正确答案一样。
又或者:“哎,我也单身这么多年了,我岂不是也又丑又懒。”
啊啊,也不行,果然还是很难,他就算事后复盘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回答,更别说当下就要回应了。他正想着,便看见胡斯御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卢景瞪大眼睛“嗯?”一声。
“到了。”胡斯御问他,“想什么呢?”
卢景索性问问社交达人:“刚刚……要是你你会怎么回答?”
胡斯御回忆了一下刚刚老板娘都说了什么,答:“帅么?”
卢景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啊?”
胡斯御看他:“我回答‘帅么’。”
卢景这才反应过来,老板娘说他帅自己儿子丑,他竟然这么回答???不行不行,这完全没有参考价值,自己绝不可能说出类似的话的,怎么可能有人会这么回答啊!卢景拎着塑料袋下车,进了电梯也没想明白,就问:“真的啊?”
“真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想听她再说一遍我确实很帅。”
“……”
电梯悄无声息到了十二楼,缓慢地打开门,恰好能看见挂在门把手上的排骨和活虾,袋子里的虾一蹦一蹦的,“啪啪”乱响。卢景还是觉得不对,怎么可以别人夸你你就大大方方直接承认下来了呢?谦虚是必要步骤呀,不然别人肯定会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嗯,总之需要谦虚的。
他并不是觉得不谦虚的人都是错的,他觉得必须谦虚,是因为……害怕,比如别人夸他工作能力强,他绝不会承认的,一担心别人只是随便说说其实心里并不这么觉得,二担心自己是不是配不上客观意义上的“工作能力强”这个标准,三更怕将来的某一天他在工作上犯错,那今天的夸讚就会被拿出来当笑柄。
但胡斯御就不一样,事实是他很出色,而他也有勇气承认自己很出色,并不害怕将来的某一天会失败、会翻车。他总是能发现胡斯御身上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令他心生向往的品格。
胡斯御说要吃糖醋排骨,真到了家里又说别做了,这么晚了,排骨怎么也得做半个多小时吧?糖醋排骨就是说说,弄点简单的就行了。
卢景不愿意,红酒都买了,就算不吃牛排怎么也得吃上排骨吧。还勒令胡斯御绝对不可以进厨房,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客人是不能踏进厨房半步的。这时候倒显得很倔了,拎着排骨就去了厨房,鹅黄色的围裙一围,又可爱又居家,简直跟胡斯御梦里会梦见的完美老婆一个样。
难道以前他给他那个室友做饭也这样吗?
这么可爱,会把头髮用两个黑色的小髮夹夹到后面,围上围裙,切菜的时候很专注。胡斯御是真想不通卢景,明明这么他妈诱人,就普普通通做自己就能让他硬了又硬,干嘛老想成为别人?
胡斯御自己创业,比很多同龄人更能拿捏好人情世故,他嘴上能跟卢景讲明白很多道理,因为他心里懂。但心里可没那么理智冷静,光想着他妈的,都他妈这么可爱了,还想他妈怎么样。
一连三个“他妈的”,对对碰消除都得剩下一个多余的。
卢景不让他进厨房,就只能在客厅里转转,说是室友今天刚搬走,确实能看出来,家里有种狼狈仓促的整洁感。垃圾袋从桌子上滚落下来,扯开好长一块。
客厅的灯应该是可以调节三种光的,胡斯御伸手按了几下开关,将光线换成了最暖的黄色调;阳台上有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胡斯御对养植物没什么兴趣,所以不认识,但小家伙们都被照顾得很好;晾着的衣服应该都是卢景的了,风格很乖,或者说规规矩矩,很少看见彩色,只有一套长袖睡衣是浅蓝色的,上面有小兔子的印花。
胡斯御很自然地往冰箱里找了找,找到一排橙汁,不知道是卢景还是室友之前买的,他开了一罐,一边喝一边靠着冰箱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里头忙忙碌碌的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