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出门前,茗儿抖颤着捧着装着礼物的盒子,珍而重之的递给他,发白的粉唇翕动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串串落泪。
皇帝语速并不快,但是云遮雾罩的提出一堆问题,并且个个话题之间没有任何联繫,把江烨彻底搞昏,所有思路均被打乱,极度不知所措,也极度不安。那么接下来,无论江烨原本想说什么,只怕都会受到情绪影响很难组织好句子。
沈络极其敏锐的发现,手中江采衣的指头微微一颤。
皇上说话的时候,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柔和。但是你如果被他柔和的语调弄懵了那就完蛋了。
为什么?江采衣这个做姐姐的,竟然如此恶毒,如此折磨羞辱这样柔弱无依的茗儿!
────如果江烨回答自己非常积极,勤勤恳恳,下了朝也和各位大人打成一片,玩命处理各种政事,那他基本上就完蛋了。这可不就表示他私
沈络漫不经心的将手放在漆盒盖子上,却并不打开,而是淡淡嗯了一声。
茗儿……柔弱无辜良善的茗儿,好像冬日淅淅沥沥的小雨,纯净透明,她本应该入宫陪伴在君王身边,享尽荣华富贵和帝王的宠溺。
……显然在他进来之前,皇帝和江采衣很是唇齿缠绵了一阵。
一番拜谢、君臣寒暄过后,江烨献上了江采茗准备的礼物,一个红檀青鸟镂空漆木盒子,放在沈络的御案头。
沈络唇畔笑意越发明显,于御案上微微倾身,把玩着江采衣的手指,似乎是非常漫不经心的对江烨笑道,「江爱卿,朕今日看你越发清瘦了。是不是平时不太顾惜身体,下朝之后也忙着和诸多爱卿处理政事?」
只是,是真的么?
江烨连忙回答顺利。
江采衣站在一边,透过侧面看到阳光镀上沈络优雅艳丽的侧面和缓缓上勾的鲜艳嘴角。
江采衣只觉得头皮上每根头髮都竖了起来,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凶险!
还没等江烨回答完,沈络就淡淡启唇打断他,说最近吏部几个贪官闹腾的很凶,爱卿你可要把户部看紧了。
他的心裏只有那柔弱善良的二女儿,却忘记了自己如何让自己的长女尝尽了人间至痛至苦,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最爱的亲人。
这一番言语交锋下来,江烨大概已经昏昏沈沈,原本十分的精明也只有三分了。
沈络开口问江烨,爱卿新接手户部,交接可还顺利?
果然,江烨脸色泛起青黑,话语也开始不流利。
许多问题江烨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皇帝就已经把话题跳开了。
江采衣看着父亲脑门上越来越茂密的细细汗珠,不禁心裏暗暗一抽,悄悄看了看沈络,只觉得他的手段实在深的可怕。
想起茗儿在家中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模样,江烨就觉得胸口怒气略略涌滚!
光线明净,书房两侧放着几排青枝缠花瓷缸,十分小巧,几朵含苞待放的睡莲静静安养在瓷缸裏,小艳疏香最娇软,阳光透过薄薄的绢纸窗纱透进来,碎金般洋洋洒洒。
是他的髮妻拼命为他生育的骨血!
这句话可不是閒话家常,这位皇帝向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不做一件多余的事!
红唇微微上挑,密密长睫搭下来,沈络越发温柔的缠紧江采衣的指头,江家长女和父亲关係冷淡,他自然是有耳闻的。
气息。
他微微垂眸,似乎是非常感兴趣的把玩着江采衣的手,修长五指如同凝脂一般玉白,却又柔韧刚硬,交缠着女儿家的娇软柔荑,隐隐透出丝丝暧昧气息。
江烨大礼参拜之后,抬起头,就看到了御案之后斜斜靠坐的帝王和他身畔的江采衣。
江烨脑子转不过来,慌忙组织语言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沈络却迅速抛出了另一个新的话题,话题切换极其迅速。
江烨暗暗冷斥着江采衣,却似乎忘记了,这个站在帝王身侧,单薄而倔强的影子,也同样是他的骨血。
江烨本来正琢磨着怎么趁机跟皇帝提起江采茗的事,却被沈络冷淡的动作弄得很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顾着暗斥江采衣阴毒,却丝毫也不反思,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曾给过这个女儿一丝一毫的温暖?
江烨连忙点头,正打算接着皇帝的话头往下说,沈络却又换了问题,笑着问:爱卿,新宅子住不住的习惯?
江采衣站在沈络身边,垂头不语,十分乖巧的模样,只是唇上一点微微湿润肿胀,十分显眼。
他上了马车之后,都能看到茗儿跪在家门口,殷殷渴盼,望着他马车的车辙。
……啧,究竟是个小姑娘罢了,半点心思都藏不住。
沈络手腕托着颊侧,长长的头髮没有梳成髮髻,而是挽在肩头,墨染的流泉一般,从月白的纹路上流泻而下,漆黑的头髮上枕着一截皓腕,犹如桃花冉冉盛放,那般妩媚艳丽。
这看上去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实际上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