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呢?她已经是别人的妾。
他爱静,被那声音弄得十分不爽,便出言制止。
他曾经替她不值,劝过她放弃────再怎么深重的仇恨,又如何能用自己的一生作代价,葬送所有青春,只为求得一个公道?
她不爱那个男人,她不爱他!
那夜梨花深重,每个枝头都被压得沈甸甸,沈得缀在了地上,沈得让他一颗心都被包裹了覆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个时候就在想,他的白髮,真的是因为沈络么?
为什么要委身于他?!
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赤着脚从兰芳苑跑出来!
花影重重的衣,毓秀繁华,倾国倾城。
月色下的黑眸透着狼一般的红,她凝眉注目着前方,似乎连肉体的疼痛都不能让她清醒,每一个动作都在狂啸,恨,恨,恨。
他爱慕着美貌帝王时,曾经把这不能实现的恋慕倾诉给她,本以为她会笑的,哪里知道,她只是淡淡叹气。
这个姑娘需要发洩。
因为她深爱自己的亲人,深恨伤害亲人的仇人!她没有在做生意,所以
她不知道,他鬼使神差般从西华门追这那辆马车到了宣武门,那天很黑,他的白髮在月色下亮的刺目。
「画兰,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你爱过,那样就好。」
可是后来,他懂了,再也不劝她放弃。
否则,她会疯掉。
初初相遇,他正在埋葬一树梨花,抬头却发现身前站了那九重紫薇一般艳丽倾国的少年。
还是因为寂寞?还是因为故国?还是因为别的?
在这宫裏,便借这一丁点的交情,才能渡过流年寂寞。
入了北周禁宫,他将一手武艺湮灭,只带了一支画笔,半袭青衫,于梨花树下邀宠,只求君王爱眷。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莺儿的仇恨,是出于真正的「爱」。
被那样的美貌眩惑,真的就一眼一生了么?有什么东西水月镜花一样,戳破了,就再也不留一点念想。
为那个帝王,他的髮丝渐白,每晚都去葬花,风雨无阻,只求他一个回眸。
那个曾经折腰抛袖,一舞惊鸿的红衣姑娘,嫁入坟墓一般的豪门,将一生一世葬送在仇恨中。
他和她便也有了交情。
他曾经以为自己心淡如水,可是就在那晚他遇到了帝王,那么美的帝王,一眼就是一生。
第二天,刀剑砍树的声音没有了,他诧异,不放心的起身去看,却见她竟然用血粼粼的拳头在击打树干。
他要了整整一罐最烈的烧刀子酒,独自一人靠在竹林裏一口一口灌下,烧的整个胃、整个口腔,甚至眼睛都是辣痛的。
他不爱和人搭讪,那一天却鬼使神差的,走去和她说话,瞭解了一切。她的血仇,她的亲人,她的恨。
那个红衣少女,眉目深深,是关外异族明丽秀美的模样,她和其他教坊宫女都不一样,有种深红色的美。
有人说爱情是一眼万年,他曾经相信。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阻挠,只是静静看着。
那一天,他亲眼看着她带着白竹和何嬷嬷,高扬着头,踏碎一地染红的花瓣,上了江烨的马车。她鬓角一朵盛放的牡丹鲜艳的滴血,一眼望去,儘是濒临死掉般靡丽。
他被人拦着,只能死死盯着那个红艳的女子跟在江烨身后,慢慢隐没在宫殿中。
还能怎样呢?他终究是帝王的娈宠。
一株一株的桃花挡住了他的眼,他浑身凄凉透骨,只想拼尽鱼死网破冲进去,分开她和那个她不爱的男人。
她说这一辈子,我都不知情为何物。
支细长银枪如雪,水泼不透,风过处山花尽落,纤细身骨中充斥着暴虐的力量。
她每根头髮,每个毛孔都在说着恨,那么小的姑娘,那么美好的年华,那么秀丽的容貌,为什么会浑身被仇恨的黑雾包裹?
直到,他遇见了沈络。
可是没有等来沈络,却等到了皇帝赐婚,命莺儿侍奉晋侯江烨的消息。
什么是爱?爱本身就是非理性的。她不惜成本,不计代价。
是怎样的绝望和仇恨,才能让这么一个美好年华的姑娘,眸子裏的仇恨仿佛永生燃烧的火焰,绝无止息的一天?
他容貌玉润秀雅,但并不算顶尖。况且帝王从来对后宫无意,年华一日日过去,他和那个少年帝王没见过面,被扔在后宫长灰尘,反倒和她愈来愈情意匪浅。
然后宫门合上,挡住他的目光。
花瓣落在重迭华美的龙袍上,最最秾丽的颜色,偏就叫他的美貌死死压制,雪色肌肤透出浓云般低垂的青丝,剎那间妖艳绚丽的让人窒息。
无数个夜晚,他看到她手挽利刀在粗大树干上拼命砍伐戳刺,似乎是要捣烂什么人的血肉。
偶然的,他遇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