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皇帝寝帐而去。
两座大帐间是长长的回廊,全用沈香木搭建,白天出太阳的时候还是炽热的,夜晚已经凉意渐起。夜色展开去仿佛水墨丹青卷开的清雅画卷。
万千红杏花似微雨,雪白枝条月色下随风轻颤,活泼泼点点细红,枝枝萧索,从回廊侧面伸过来,淡淡的红从颊边拂过。
回廊伸出,远处皇帝寝帐如同楼阙一般灯火通明耸立,明亮夜明珠光透过层层帷幕,是一种极淡的暖白色,像是上好钧窑瓷薄薄的釉。
宫人簇拥,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
一盏盏暖调的宫灯,照的红杏越发鲜艳红润。
「等等,陛下,」她说,扯了扯他的头髮,指着侧面的一树杏花,「陛下,臣妾想去够一枝杏花,陛下,带我去够,好不好?」
她光裸着脚,他自然不可能将她放下地,便微然哂笑应允,点头轻鬆抱着她步下回廊的木阶,足底踏在地上落满柔软花瓣的草地上,走入那一林压压的艳丽杏花深处。
「陛下,我要那一枝!」瞥见极美的一枝,采衣不由得伸出手去,高度却不够,「陛下,高一点啊!」
怀裏的少女像个淘气的孩子,杏花的颜色映入眼底,沈络轻笑着,就将她举得更高了一些。
她方才承欢已经很累了,这会儿却硬是振奋精神将手指身去头顶高高的杏枝。
还没有够到,却看到更美的,就立刻放弃了这一枝,偏就要去够远处最艳丽的那簇。
「唔……那一支开的更好看,我去折那一支。」她鬆开了手,指着另一个更加玲珑繁华的枝头,「不要这一枝了,换那枝好不好?」
「好。」
艳丽的花枝无穷无尽,渐欲迷人眼,有了美的,还有更美的,她换了这枝,又要换那枝。
「陛下,那枝,那一枝更美!换去那裏!」
「好。」
「旁边的!旁边那树开的更大!」
「好。」
「这枝,就这枝!」
「好。」他微笑着,微微低头,温暖的颈子贴着她的肌肤,无论她说什么都说好。
极愿意。
极愿意她这样任性着,极愿意她这样赖皮着,极愿意她这样腻在怀裏,说些恋人才说的话,做些恋人才会做的事。
沈络微微仰头,稳稳抱着怀裏的姑娘,看她纤细手指奋力抓着头顶短短一截开的繁盛的红润杏花,然后使劲折下。
杏树纸条发出清脆的裂响,在她鬆手的瞬间反弹回上空,顺便摇落洒了两人一头一身的花雨。
细长手指就微微收缩,沈络将采衣伸展出去的身躯收抱了回来,连带着怀裏一捧折落的芬芳杏花一起搂在怀裏。
江采衣满脸通红的抱着一大丛杏花,抬头去看低头凝视她的帝王。
黑色流泉一般的头髮流淌在朱紫红的艳丽衣袍上,蜿蜒着流过那上面金线的牡丹,带着妖艳的味道。
远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手臂温暖的不可思议,艳色盛世,美绝天光。
手腕突然就有些发抖,穿着殷红凤袍的姑娘在君王的怀裏缓缓直起身体,在一丛杏花中折了最艳丽的一朵,摒着呼吸,缓缓拢起帝王披散的长髮,将那朵花枝插在了他漆黑顺滑的发间。
见他有些疑问意味的微微扬起眉,娇柔的姑娘一脸绯红的圈住他的颈子,突然就抚摸了一下他簪在自己发间的芙蓉发簪,对他说,
「陛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据。」她顿了一下,「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剎那间潮水般的激越感情从五臟六腑泉涌而出,怀裏这温暖的小小重量似乎沈到无法负荷。
沈络头一次觉得似乎无话可说,也说不出来,只是仰头,看着月色下怀裏圈着他颈子,有着温暖黑眸的姑娘。
月色下,重重的杏花林,夜露流雾一样伏在脚底,而北周未来的皇后一身殷红凤袍,被自己的夫君抱着,漫漫花的芬芳。
她选了一枝又一枝红杏,挑了一朵又一朵,就是希望簪在他发上的,会是最最丰盛艳丽的那一朵。
成婚,就是结缘。
就是一男一女,在天地间携手共渡,将一生一世负予,从此风雨共舟,从此不弃不离。
所以这样美好的事情,只有一次怎么能够。
她小声的说着,手指在他颈侧的肌肤上温暖而柔软的磨蹭,「陛下,江家采衣,好愿意嫁给你。」
愿意嫁给你,从此花开花谢,月圆月缺,都一起渡过。
「穿一次凤袍也可以,穿两次也可以,穿几次都可以。」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花不算什么,但是想告诉你,愿意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真的愿意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啊……原来,妻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美艳的帝王微微笑了,一双细长的凤眸起初是微微闭合,然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