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刺本身自然没什么还手之力。」那倾国倾城的天玺皇帝淡淡笑道,「可若碰上有心人暗中相助,就说不定了。太子有所不知,朕几年前和瓦刺开战时,竟然发现他们的骑兵皆以铜皮包裹马头,人人配以生铁偃月刀……瓦刺草原向来贫瘠,却能装备得如此精良……朕不得不小心。」
宇文靖笑脸微微僵住。
瓦刺不产铜,他们能用铜皮包裹马头,显然是有人暗中襄助了大量铜器!而生铁偃月刀嘛……则是南楚的特有兵器。
沈络的话语义十分明显,就是指责南楚暗地资助瓦刺兵器铜铁,勾结瓦刺进攻北周,下宇文靖的脸。
宇文靖的牙齿咬的格叽格叽的,偏偏脸上笑得十分和蔼……就算我南楚不义,你北周又光明正大的到哪里去?!
太子和淮王的夺嫡之争,天玺皇帝陛您一点儿也没少掺合好不好?!
夺嫡初始,他用尽权谋,才说动父皇将淮王宇文彻打发到南楚最偏远的蜀疆,本以为窝在那么个破地儿,淮王只会就此衰落下去,便也就没再把他当一回事儿。
哪里知道,这个北周皇帝居然暗地裏面给淮王私授钱粮,搞的淮王越坐越大,拥兵自重,生生将一个穷乡僻壤的蜀疆搞成了国中国……这会儿,陛下您倒有脸指责南楚私通瓦刺了?
极品雪顶含翠喝在舌尖都是苦的,宇文靖气极,却不能站起来指着沈络的脸大骂彼此彼此。
没办法,两国现在的国力相差实在太大,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由南楚低声下气。
自沈络执政以来,北周和南楚虽然是独立的两国,但实际上,南楚是要向北周称臣的。
两国交往时,国书上要写「臣楚致书大周皇帝阙下」。
那个「臣」字虽然扎眼诛心,却必须要写。
南楚使者出使北周,递送国书的时候都是跪着,而北周皇帝坐着。反过来,北周臣子出使南楚,递国书是站着,南楚皇帝也要站着,上国来使,为下国之主。
这也就是楚皇宇文治死也不愿意会见沈络的原因。
两国皇帝一旦碰面,沈络坐着,宇文治却要站着,对于唯我独尊的皇帝而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络盯着宇文靖的脸色,要笑不笑的勾着嘴角,嘴唇艳红灼人,染尽春光水色,修长指头捏着一隻三秋杯轻晃。
宇文靖的眼眸似乎被那杯子扎痛了,轻轻的眯了一下。
三秋杯造型轻灵娟秀,胎体薄如蝉翼,从杯子内壁可看透外壁花纹。胎体上描绘了两隻在山石花草中翩跹飞舞的蝴蝶。因为胎体太薄,所以连拿捏时都要小心翼翼,手既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否则杯体就有可能由于冷热微小的变化而炸裂。
这样珍惜的宝贝,是南楚特产。官窑裏一年也烧不出来几个,连南楚皇宫裏轻易都不拿来使用,只做观赏,而北周皇帝陛下却能随随便便捏来泡茶。
宇文靖只觉得今日心裏叹过的气比一辈子的还多,面上仍旧强作欢笑,「陛下,这毕竟是在我国边境大举动兵,有伤两国交谊。」
「啧,」沈络微笑,冰玉一般的指头浅浅敲着三秋杯的边缘,指甲和薄薄瓷胎碰触时有音乐一样清澈悦耳的声音,「既然贵国这么不放心,朕不出兵也可以。但瓦刺绝不能留,那,就请贵国出兵,替朕把瓦刺残部清剿干净吧!」
宇文靖扶闻言差点忍不住抄起手裏的茶盏,泼眼前这美艳狐狸一头一脸!
────丫装什么大度啊?!
谁不知道南楚国内的情况?哪里匀得出兵来去打什么瓦刺!
现在南楚大军一共就三拨:淮王割据蜀疆,拥兵自重。太子的嫡系军队全部压在蜀疆外的州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有个三七二十一,淮王反扑。至于楚皇宇文治手裏的那些金吾军,一方面要挟制太子,另一方面又要挟制淮王,父子三人皆是虎视眈眈,一触即发,谁的军队也不敢乱动弹。
简而言之,南楚根本腾不出手来替你北周剿伐瓦刺好不好!
沈络仿佛是嫌宇文靖的心口不够疼似的,状似无意的加了一句,「或者贵国也可以在朕出兵期间纳贡,提供岁币,朕可以保证与贵国秋毫无犯,如何?」
这一刀补的太子殿下好容易顺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有没有这么无赖的啊!摔!
这什么逻辑啊?你大军压境威胁我边关,我要求你不犯我国境,天经地义,你居然还趁机让我给你纳贡?
明明是你不对,却让我花钱买安心?
何况,这安心真的买的来么?一年几百万的贡银,我真金白银掏给你了,你就真的不打我了?真要打我了你难道还会把钱退回来?
天玺皇帝你个¥……&……
然而,肚子裏头骂的再怎么恶毒,宇文靖表面上还是一副和睦共处的笑颜,「陛下真是为难敝国了……」
宇文靖涩涩说着话,抬起眼睛,难受的瞟了一眼握刀站在沈络背后,一手搭在刀鞘上的雷宇晨,嘴裏泛起微微的苦意────南楚国内,已经没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