赃,只能来大周卖掉。他们只求快速脱手,卖的便宜。周人识货,只要付一点银子就能买到好东西。我们一本万利,何乐而不为?横竖是我们占便宜,又不流血。」
……喂喂喂,要是给被打劫商船的国主听到这话,大概即刻要吐血吧?
沉络真正吃人不吐骨头,收了周边小国的保护费,却还允许海盗在自己国土上销赃。现在客籍渔民和商船,只有挂上大周的棋子,领到大周朝廷颁发的黄铜文牒,才能在海上畅通无阻,光这一项,大周朝廷就又收的一把好税。
文宝斋裏头买东西的人很多,路过门口的时候,江采衣听到伙计热情洋溢的给客人介绍着,「瞧瞧这个戒子,是外海的黑货,真正的绿水头猫眼睛!听说,外海的猫,毛有一尺长,雪白雪白的,眼睛蓝绿色,像这戒子一样!比咱们的土猫漂亮去了!……这也就是咱们皇上开了海禁,才能有这么好的东西。做周人日子过得好,如果是以前宇文皇爷当家,咱们哪里来的閒钱买这些个玩意?!」
那伙计眉飞色舞的说着,眉宇间都是作为周人的骄傲。江采衣听了那话,心裏头为了身侧的这个人而高兴,不禁就抓紧了他的衣袖。
终于,皇上他终于被楚人敞开心扉接纳。虽然朝堂上两派党争还在继续,可是就如同他说过的一样,再过几年后,周人和楚人就将不再分彼此,互相磨合容纳,终成一体。
沉络握紧了她,领她来到一个摊子。老闆卖的汤绿糊糊的,叫做豆汁,绿豆沤成的,据说汴梁人都爱喝这个。
江采衣刚要张口喝,眼角余光却看到沉络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长。她还没来得及警戒,就被他握住碗底一仰,被迫一大口豆汁就灌下口去……
「如何,汴梁最着名的小食,据说越喝越香。」他袖子掩着红唇,眉目都弯了起来,笑意悠然。(没喝过的童鞋绝对不瞭解!!)
「……陛下,我跟你没仇吧!!!!!!!」这味道简直能杀人,江采衣刚要发飙,骤然一颗红通通,裹着冰糖的山楂就塞进了嘴裏。酸甜的口感化开,登时觉得美味如天堂。周天子托腮歪着头,含笑看她的模样,那种丝丝害羞又甜蜜的感觉一直从喉咙渗到心裏头去。
手指微微偏,他将伞倾泻下来,挡住所有人的目光,轻轻吮住她的嘴唇,「这样,有没有越喝越香的感觉,嗯?」
河边的地上有人斗促织,江采衣也去凑热闹。沉络捏了一根草,在蟋蟀笼子裏稍微拨了拨,「采衣,别瞎挑个大的。要紫头,腿粗、须长。喏,这个。白银斗线贯顶,头色红中泛蓼,翅金项蓝,脸黑,爪翅足白,肉紫,脑袋绛红——这是酱紫凤头将军,虽然不是最好的,也将将算是名品。」
他说着,一边用草头的毛边将那凤头将军逗急了,再放进罐子裏,立刻就将其他促织杀的溃不成军。
江采衣简直不敢置信,「陛下,你怎么什么都懂!」让她这个从小旭阳野地裏头玩大的人情何以堪!他是天之骄子,从小长于宫廷,怎么条条道儿都精通,简直不给别人留活路!
他轻笑,摇了摇头,「我少时也淘气过。刚出萧华宫的时候才六岁,丞相曾经带我把皇都游了个遍,什么也没有落下,包括斗促织。丞相于我……亦如友亦如父。」
江采衣完全想像不来那个清冷如雪的苏倾容会带着沉络玩促织这种野玩意。就像她想不到,这个人会为了蒹葭扭转干坤,逆了天下。
蒹葭是龙,最喜欢在孩子们面前卖弄那手腾云驾雾的本事,几个小皇子简直爱她爱的要死。而她偏偏就只在苏倾容面前,那样乖巧,那样羞涩。她曾经看着蒹葭卷着尾巴,遮着一半妃红的脸,轻轻的舔着苏倾容的手心。
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天人五衰的那一天。而那也不知是多久的以后了。江采衣沉沉的想着,那么,她和沉络呢?他们,有没有那么长的永远?
街上有人卖七夕红线,沉络抽了一把,捏了捏,挑一根在手裏打起一个蝴蝶型的盘结,在她小指上绕了两圈,再和自己的连在一起。
「据说这样,能系住姻缘。」他微微笑了笑,「这是楚人的习惯。我们试试,灵不灵?」
月下穿针拜九霄,在天愿做比翼鸟,家家穿进红丝千万条,只求姻缘满圆。
细细的一条红线,由千万条细丝绞成,箍在指头上结结实实。一个人的指头动一动,立刻就能引动另一个人的手。
这便是牵绊吧?细微处,连着指尖,勾在心头。
天际一抹微微的灰金,裹在云裏,仿佛香灰一样的沉没下去,只余留清泊一样的月光在瓦梁上披着银霜。淮河裏头有人坐在画舫上头吹箫,一朵朵睡莲被船头抵开,顺着水流从船两侧划开去。星光倒映在淮河裏,是苍天倒影在人间的像,水上的人像是在银河上行船。
灯花微凉,空气温润,她低垂着头抿嘴笑弯弯的,倚在他的身边,喜悦的看着两人红线系着的手。
沉络垂眼瞧着她,她额角细碎的绒发在薄光中柔的发出金褐色,汴梁的燕子多,尾巴像剪刀一样,在眼前一掠而过,燕尾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