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下围着侍卫,然而因为雾太浓,什么也看不清。鼓楼的顶层木头太糟,侍卫和太监们因为急着救人,一股脑往上冲的时候踩塌了阶梯,只能眼巴巴的仰着脖子焦急张望,不知道顶楼的宸妃和茗昭仪是怎样一副光景。
「我妹妹,她在哪里?」
哗啦一下,骆亭前的珠帘被大力扯开,皇帝蹙着眉心抱臂冷冷看着他们,还没等那侍卫把话说清,远远的周福全也赶了过来。
江采茗的牙齿因为怨恨咬的死紧,发出格格的声响,她古怪的笑了一声,「想干什么?我早就说过了,我要皇上,我要侍寝!」
「玉儿!」江采衣泪水满腮,「你等等我,好不好……」
姐姐二字犹如一把尖刀,刺得江采衣瞳孔紧缩,「你想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每年你生辰的时候,我都会替你缝製衣衫,每个新年,我都替你包福袋绣红包,盼你长大?
江采茗闻言浑身发抖,双目通红,「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是江家的女儿,我也是江家的女儿,为什么你要这样欺负我!十年前是我先对皇上一见钟情,是我!你根本就不喜欢皇上,你喜欢的,是旭阳那个鱼妖!」
江采衣冲上鼓楼顶层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个白衣小姑娘,而是江采茗。
「江采玉的死跟我没有关係!我只是推了她一把,我不知道她不能受凉,我不是有心害她性命,可是你非要和我不死不休!你为什么不能放别人一马?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你心裏只有仇恨,仇恨!」
远远的快马飞驰来一个侍卫,满脸焦急,顾不得君前解刀直接立马冲上骆车的舷梯,整个人滚下来高喊,「皇上!」
皇帝双臂撑在桌上,微微低着头,长髮如墨从耳两侧垂下来,看不清表情。
江采衣拼命向天上伸出手去,似乎要拉住那一隻虚妄幻想中的手。
「不可能。」
……玉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简直疯了,疯了!」江采茗尖叫,胭脂被泪水泡成了殷红的色块,狼狈的一块块黏在脸颊上,「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皇上,可是你假扮我入宫,夺了我的恩宠,夺了我的丈夫!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最卑劣的人有什么两样?你为了不让我和娘亲见面,把我关押在猎场的最角落,没人服侍,没人搭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把我关在角落裏,永远和皇上见不着面,你想永永远远占有本来属于我的幸福!好吧,你赢了,你害苦我了,够了么?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我发誓娘亲绝不会饶过玉儿!」
「你错
着伸出小小的手,冲她摊开柔软的掌心。
江采茗一边后退一边低泣,「从小,你就是江家的嫡女!占尽了便宜!你知道当庶女是个什么滋味么?邻里贵女们都看不起我,说我不是正房夫人生的!去参加郊游家宴,那些嫡女小姐都避着我!我娘不能封诰命,我连入宫遴选的资格都没有!」
沉络心裏狠狠揪紧,连听完都不能,甩开周福全眨眼就赶了出去!
「还不快闭嘴!找死呢。」雷宇晨上手就抽来一剑,「皇上的骆车也是你衝撞的?滚!」眼看皇上这会儿都快被宸妃那个魔障逼疯了,还敢来嚷嚷!
「你……」
自从葬了玉儿,她再也没有回去过旭阳,那座坟茔,那泓湖水,再见一面都会触景伤情,痛彻心扉,一遍遍的提醒她玉儿已经不在。
沉络回宫,周福全却被留下来照应江采衣。御前总管给宸妃打下手,相信再也没有其他嫔妃胆敢在江采衣面前嚼那舌根。周福全今儿一早心就慌得很,老觉得要出事儿,一步也不离的跟着宸妃。哪知道安排宸妃车辇的一小功夫,就给出事了!
江采茗的样子很糟糕,一袭酱色长衫皱皱巴巴裹在身上,头髮蓬乱,脸颊的肉都似乎给塌了下去,只有眼睛亮的渗人。
骆车很大,华盖在头顶来回摇曳,一条一条丝绦卷着雾气贴在铜铃上,雷宇晨、闫子航等几人均在骆车上侍奉君王,可是人人都看出来了,皇帝压根心不在焉。
皇帝御辇。
「江采茗,我妹妹呢?」
虽然爱恨无常,虽然世事残酷,可是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江采衣歪头看着江采茗,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塔顶风大,吹得人摇摇欲坠,浓雾裹在脚下,让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再问你一遍,我妹妹在哪里?」
玉儿,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你找玉儿?」江采茗呲开牙一笑,手随意指了指,「那小姑娘不是玉儿,是个年纪小的宫女,背影有些像。我让她穿了玉儿的衣服引你来,如果不是如此,你还真难找啊,姐姐。」
「不好了!」周福全惊悸的咽一口唾沫,不要命了一般冲上去趴在骆车板上,咧开哭音,「皇上,不好了!宸妃娘娘不知怎的和茗昭仪打起来了!您去瞧瞧么皇上,这可不是普通的撕扯,宸妃娘娘和茗昭仪在曲水鼓楼上!那楼有快十丈高,围栏都是糟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