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安静地等待着老人从回忆中走出来,这位老人一生没有结婚,他现在的子女都是从孤儿院收养的。
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长辈好好的活着,估计会很激动吧,唐都忍不住想。
就是应天的岁数和外表实在是不太匹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拉着二十多岁小伙的手老泪纵横地喊曾曾大伯,啧……这画面果然怎么想怎么古怪。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应天明知道自己有亲人还活在这世上,却一次都没回来过,就连亲弟弟还在世的时候,也只是寄钱回去不敢见面,对于弟弟的子孙肯定就更不会见了。所以唐都在想清楚这点之后,也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让应天认亲的想法。
“我从未跟儿女说过自己父辈的事情,”老人放下照片,盯着唐都问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身世,不过你煞费苦心带着这张照片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让我看照片的吧?”
“那是自然,”唐都很爽快地承认了,“我这次来,是想问您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您知道旧神面具的由来吗?”
玫瑰教团的旧神面具,发源于荒星y011的人面雕刻,也就是应天所说的“凶神”信仰。然而老人在沉吟片刻后,却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天’吗?”
“天?”唐都忙问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旧神面具是什么,但是要说面具的话,我最熟悉的还是‘天’的面具,”老人指了指病床旁的床头柜,“它在我们这里很流行,是镇压邪祟法力无边的神灵,所以来看望病人时很多人都会送这个。”
唐都扭头,拿起了那个小小的石头雕刻。它被人做成了挂坠的形状,只有鸡蛋大小,半阖着的眼睛带着神圣和高高在上的悲悯感。
与旧神面具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才是唐都最初看到的石碑雕刻上人面的模样,他摩挲着这个冰凉的挂坠,许久之后,才叹息着问道:“所以,它并不是凶神对吗?”
“凶神?不,其实也算吧,”老人回答,“‘天’其实是一个不分善恶的神灵,就和头顶的天空一样,时阴时晴,但我祖父说过它是最公正的神明,不会滥杀无辜,善恶轮回刻印在他的眼中,我们生前所做的一切都会报应到来世和子孙后代的身上。”
“所以我一生积德行善,从不做有害他人的恶事。现在的年轻人不懂这些,还有不少丧良心的家伙害怕这种说法,于是就说‘天’是凶神,但在传说中,它只有在审判十恶不赦的恶人时才会睁开眼睛,更多的时候反而是在庇护普通人。”
唐都张了张嘴巴,视线又落在了手中的挂坠人面上。
说起来,他也一直觉得它的模样似乎有些眼熟……
“您知道‘天’的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吗?”
“应该是我曾曾祖父在任的那个时候吧,”老人回忆道,“那时候我还小,就记得大家的日子过得都比较艰难,很多地方都在重建,好多人吃不上饭……但是因为没有神秘作乱,还经常有好心人匿名给总督府捐款,最后还是挺过来了。”
“我曾曾祖父一直干到了八十岁,在他临去世那几年,好多人都说他信教信疯了,但是那会儿也是‘天’的传说在民间流传最广的时候。”
老人顿了顿,好奇地问道:“你是什么民俗研究专家吗?”
“算不上,”唐都含糊道,“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而已。”
“那您还记不记得,应海总督有没有说过一些奇怪的话?”他又追问道,“关于他为什么要信仰这个宗教的原因,或者其他相关的也行。”
“这个……”
老人有些为难,他努力回想了一阵子:“我真记不太清了,我六岁的时候曾曾祖父就去世了,但我祖父好像有说过,曾曾祖父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可能是最后觉得实在是没有希望等到了,才会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吧。”
唐都的手指微微一动。
在老人说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应海总督最后都没等到的那个人是谁了。
“这附近有个图书馆,”老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疲乏地咳嗽了一声,“那里面的檔案室应该有我曾曾祖父当总督时写过的家信,这是我祖父捐给他们的,我知道的一共就那么多,其他的,你可以自己去看。”
唐都给他倒了一杯水,起身朝老人微微鞠躬: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其实那本书,他早就已经看过了,不然也不会顺着信中提到的名字找到这里来。
应海总督的家信中大多写的都是琐事,和妻子的温情,还有对子女学业身体的关心。他是一个很老派的男人,哪怕那个时候通话技术很方便了,自己的工作又如此繁忙,也依然坚持每个月都给不在身边的亲人寄信。
但后人整理这些信件的时候,发现他还写了一些没有寄出的信件,上面的署名是‘天’,被当地学者认为是应海总督单方面和自己想象中神明的对话。
内容大多是对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