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浔深邃的眼窝中溢出一抹笑,语气也很轻松,像是在看小孩子的恶作剧。
“是情书?”
昨天姜浔走后,田云逐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作为打了太多的药水进去的病人,他动作迟缓,思维混乱,可还是争分夺秒地付诸了行动。就连自己都快被感动了,在忍不住幻想出的纷乱画面中也看到过姜浔脸上的动容。
只是没想过,他的浅笑,和说出情书两个字时扬起的尾音都带着那么点缠绵,又像突然过境的热风,干燥地刮过他的脸颊,让薄薄肌肤下安静流淌的血液变得灼热。这种热度下,田云逐连说话都变得吃力。
“算是吧。因为,你说从没收到过情书……我很同情你。”
“你不用同情,该同情的是那些被我拒收的人和躺在垃圾桶里的信。”
“很多人吗?”
田云逐的关注点似乎很奇怪。
姜浔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不算多,因为很快就没人敢送了。”
“哦,这样啊……好可怜。”
“这次又觉得谁可怜?”
田云逐看着姜浔握着信的手,白皮肤下隆起的青色血管,让他想到广袤雪原下冻结的江河,白色的信封则是蝴蝶纤薄的翅膀。都说蝴蝶飞不过沧海,不知道它能不能飞过这片肃萧的冬季。
“反正我不想那么可怜,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姜浔故意沉吟了一会儿,多看了一会儿他眼里闪着的碎光。
“如果是你,那我勉为其难。”
姜浔盯着信封上歪斜的字。田云逐的字本来很好看,透着郁勃之气,不像他这个人看起来太过清秀。信封上的字却谈不上什么笔力,甚至快要比不上一个刚学握笔的小孩子。
姜浔对田云逐微微笑了笑。这几天他似乎练就了一个奇怪的条件反射,越心痛,就越会不自觉勾起嘴角。
“现在可以打开吗?”
“老土了吧,情书当然要拿回家偷偷看啊。”
田云逐脸颊有一点红,像桃子软糖,看起来很甜。
“这样啊。”
姜浔把信封很随便地塞进裤兜里,
“是不是还得这样,演一演,假装满不在乎?”
田云逐忍不住笑出声,颤动的发丝在光线里跳舞。伴随着明显的喘息声,唇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孺子可教,你学得还挺快的。”
“那田老师有没有什么奖励?”
“奖励?收到情书又要奖励,太不讲理了吧?”
“这样才叫不讲理。”
姜浔忽然压低身子把脸凑近田云逐的。他的压迫感还是一如从前,光线个空气都在溃散。田云逐恍惚间又看到了冷杉,看到了摇晃的小船,蝴蝶白色的翅膀……还有,还有近在咫尺的黑色羽翼,停在姜浔清晖色的眼眸上。
虽然带了口罩,姜浔还是在亲上田云逐惨淡双唇的时候止住了动作。转而微微向上,亲在了田云逐冰凉的鼻尖上。
今天的田云逐看起来格外大度,没有计较姜浔的迟疑,一个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吻似乎就让他心满意足了。
就连护士中途进来换药水,田云逐也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诚惶诚恐地问是不是时间快到了。
他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消,所以连护士都忍不住夸讚了一句,
“小田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啊。”
实际上,早上的时候田云逐刚刚狠狠折腾过一阵,呕吐,眩晕,佝偻着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压抑着呻吟喘息。病房里医护人员的嘈杂脚步声好一会儿才平息下去。奇怪的是,只有在每天探视的这个时间点,他的状态都会奇迹般地稳定下来。似乎那些不分黑夜与白天的痛苦失控,不过是献给病魔的诱饵,只需静静忍耐,缓缓积蓄,就能在每天的这半小时里夺回对身体的掌控。
至少到目前为止,每次这半个小时他都表现得很好,安安稳稳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体面。
作者有话说:
梦想拥有一百万的人气,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祝愿
起风了。
姜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田云逐读书。读的是阿来的攀登者,书是田云逐自己选的。
姜浔的声音很稳健,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开口时,低沉的声线总能压製住寒风刮擦玻璃发出的低低啸音,在色彩单调的房间里营造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姜浔已经帮他把床头放下来,就像在讲那些哄人的睡前故事,耐心很足,却又在每次抬眼时,期待看到田云逐安稳入睡的侧脸。
可他的眼睛虽然半睁着,却一直晶晶亮亮地含着光,让人误以为已经临近中午的病房里灯光太盛。
又翻过一页,纸张沙沙作响,书中的内容即将迎来一个小小的高潮。田云逐却突然在这时开口喊住他:
“行了浔哥,就读到这儿吧。”
姜浔抬眸,在田云逐明显意犹未尽的目光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