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浔不明白他嘴里说的有很多事具体是指什么。事实上,今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过年,除了准备两个人为数不多的年夜饭,他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忙。但看田云逐说得那么肯定,就随他高兴跟着起来了。
田云逐把家里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黑暗远远退开,光芒充盈着整座木质宅院,营造出一种兴旺喧闹的假象。他仔细在大门上贴好对联,指挥着姜浔在房檐下把两隻圆滚滚的红灯笼挂整齐,又不厌其烦地把屋里的每一扇窗子每一扇门上都贴上了红彤彤的窗花福字。
“就我们两个人,你确定要贴这么多?”
姜浔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他转来转去的忙碌身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就我们两个才更得热闹啊。”
年代久远的木屋有了鲜红色泽的点缀,当真多了几分娇羞可爱。像涂了红胭脂的老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盼来属于她的十里红妆。
窗外正好有烟火腾空而起,炸开绚烂闪耀的光斑,映在两个人含笑对视的眼眸深处,一眼万年。
“放烟花了!”
田云逐把脸贴向玻璃窗歪头往外看,
“走吧,外面更好看。”
“可以出去吗?你不总说晚上太冷不想我出去?”
“放烟花总得出去放。”
“可我们哪儿有烟花啊?”
姜浔故作矜持地朝田云逐扬了扬下巴,
“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田云逐后知后觉地想起在集市买东西回来时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小会儿,想起他一言不发抱回来的那个大纸箱。
“你买的那一箱,是烟花?”
田云逐乐弯了眼睛,窗外闪烁的光芒就抖落在他弯弯的睫毛上。
“本来想明天再告诉你。箱子放在储藏室里了,你等着,我去拿。”
姜浔说完就转身朝外走去。
田云逐也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放烟花,他本来倚在窗边,背靠着姜浔深沉的气息。可姜浔走得太突然,身边一下子空出一块儿。在迅速冷掉的空气里,田云逐急忙伸手去拉他。转身的时候眼前却突然一黑,朝前伸直的指尖全部落空,田云逐弯下腰,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姜浔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心臟疼到一动不能动,田云逐只能死死抓紧了胸口的毛衣,无声喊出那人的名字:
“浔哥!”
步履1
墙壁上的老式机械挂钟在无声摆动。
寂静无声的动荡像蛰伏的凶兽,屏住一呼一吸,死盯着田云逐。然后瞅准时机,带着疼痛窒息和淡淡腥甜之气穿透田云逐单薄的身体。
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摇晃。
好在整个过程非常短暂,煎熬的几秒钟过去之后,突如其来的心悸也同样突如其来地平息了下去。
姜浔回来的时候,连最后一点痛楚的神色也已经被田云逐强行从脸上抹去了。
心跳已经恢復到正常的频率,田云逐试着缓缓吐息。他低着头,用手指轻轻抚平胸口毛衣上那团若有似无的褶皱。
窗外,最后一簇烟花的星火在高空中熄灭。
“你刚才喊我了?”
姜浔走到近前放下烟花,拧眉细看田云逐的脸色。
“嗯?哦。”
田云逐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哪怕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傻也再没心力没办法去弥补什么,目光沿姜浔笔直的长腿向下,盯住他磨得微微泛白的裤脚边。
姜浔跟他面对着面站着,彼此之间只有咫尺之隔,可还是有些看不清他。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绚烂的光影从他水亮的眼底消失得彻底,人也缩在一小片阴影里,连好看的轮廓都变得呆板模糊,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不用非得现在去拿。”
田云逐总算朝姜浔走了一步,迎着光,被灯光点亮了清秀的眉眼。姜浔也终于趁机看清他眉宇间残存的那点病恹恹的神色。软软的嘴唇紧抿着,并不鲜亮的淡粉色,是一瓣发蔫儿的香槟玫瑰。
“不想放烟花了?”
“要不今天先算了?把好东西留到明天的正日子不是更好?”
“成,不放也好。这个时候外边冷得要命,我刚从灶堂那边走了一趟也觉得有点勉强。不如我们明天晚上早点儿出去放,也给村里的老铁们带带节奏。”
“好啊。”
姜浔低头看了田云逐一会儿,忽然弯腰把人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木质餐桌上坐好。这样他们的视线齐平,田云逐不用仰着头,一眼就陷进了姜浔清凌凌的眸光深处。
刚才突然心悸难捱的阴影还没在每一根感官神经的末梢脑散去,田云逐这时惊魂甫定,只会定定地看着姜浔,被他强势迫近的凛冽气息勾没了魂儿。
受不了他这幅一言不发又温吞吞的样子,姜浔耳膜鼓动,像是被突然激发出了潜藏的嗜血凶悍,将视线稍稍向下,停在田云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