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你不像白家人”好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唐开源那根从小到大都绷紧的神经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夫人,对方闭着眼一动不动,胸口随着呼吸小幅度地起伏。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开源涩声道。
唐夫人没有回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母亲心情不好才这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安慰自己。
“我让他们把粥送上来,”唐开源尽量放柔了声音,“您放心,等几年我真的搬出去了,一定会接您一起住的。”
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唐开源站了一小会儿,有些无法忍受地开口:“母亲,我已经答应了接您出去住,您还想我怎么样?反抗父亲吗?您也为我想一想,我现在——”
“没有,开源,”唐夫人的声音很轻,淡淡的,“我没有任何想要你做的事了。”
她好像从体内抽离了什么,和平日里有些不同。唐开源敏锐地觉察到这种改变。
母亲的话一共也没几个字,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难堪。难堪过后,竟然升起一丝愤怒——为什么母亲就是不懂呢?
他也没再说话,有些踉跄地转身离开。
卧室的门被带上,唐夫人睁开眼,撑着自己的身体在床上坐起。
后脖颈深深的咬痕一动就疼,她用手向腺体摸索,指尖划过一个个小坑。
空气里残留着唐骁的信息素,这味道让她心理上感到恶心,但身体却无法克制地颤抖。
她并没有告诉唐开源,离开唐骁超过一天,她的身体就会感到极度不适,信息素成瘾会让她崩溃。但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宁可崩溃,也不想在唐氏老宅这个华丽囚笼里再待一秒。
在今天,她的忍耐濒临极限。
她其实并未指望过唐开源能在短时间内带自己离开,她还是说出口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是真的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的。
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能让绝望中的人短暂平静。
但唐开源没有给她任何安慰。
唐夫人发现,这个她带在身边养大的儿子非常会审时度势。他能第一时间理清到底站在哪个角度才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为了这个利益又能放弃些什么。
唐夫人的手在腺体上按着,越来越用力,指甲扎进那些牙齿咬出的坑里,渗出血来。
但奇迹般的,她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唐夫人的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抓着后脖颈的手在腺体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她活到这个年纪,终于清楚了一件事。
人活在世上,只有自己站直了身体,那才叫站着。
白天比赛时有了压力,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唐开源一整晚都在做梦。
他隻记得梦里那些围绕着自己的闪光灯,穿在身上的军礼服,和不断变换的陪在身边的伴侣。
他没有辜负唐骁的厚望,重振唐氏,风光无限。他觉得自己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无法放下那个和自己自幼就有婚约的年轻少将,他关心他的生活,痛心他遭受的苦难。
在一种很好的氛围下,梦里的陆召会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当唐开源在梦里和白历对峙时,他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梦里的白历表情阴郁地站在他面前,轻蔑道:“你不像白家人。”
这话让唐开源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彻底断裂,他衝上去,将梦里的白历打倒在地。梦里的白历很弱小,残疾把他折磨成了疯子,被所有人唾弃。
唐开源在叫好声中感到畅快,他掐住白历的脖子喃喃:“瞧不起我……你们白家都瞧不起我……你死吧,你该死了,我怎么觉得你从一开始就该死呢……”
“你要是能杀了我,”被他掐着脖子的白历却还能说话,“你就能得到很多很多。名誉,地位,陆召。”
声音仿佛带着蛊惑性,唐开源在浑浑噩噩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直到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他才从梦中惊醒。
安伦被他掐着脖子,脸色憋得铁青,指甲在他的手臂上挠了好几道,唐开源急忙松开手。
安伦捂着脖子急促地呼吸咳嗽,惊恐地看着唐开源,含糊吐出几个字。
“我做梦了。”唐开源昏沉道,看了安伦一眼,“对不起,快睡吧。”
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拉开被子重新躺下,没有再搭理安伦。
刚才的梦太好,他还想回到梦里。
安伦愣愣地坐在床上,睡意全无,看着唐开源的背影,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好半晌之后他才疯了一样扑打对方,尖叫:“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你又有勾搭上的o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想杀了我!”
唐开源还沉浸在美好的梦里,安伦的拍打不痛不痒,但是很烦人。他尽量耐着性子道:“我做梦了,小伦,这是个意外。”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