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音依旧坐在原位,掀眼看向郑国伟,很奇怪,明明一站一坐,郑国伟却觉得自己此时的气势几乎被面前的小姑娘压下去。
“您希望陈澈过来,那您最好不要动我,还有,我提醒您一下辰星现在的处境……”
剩下的话,浅音没有再说,对于郑国伟这种老狐狸,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就算是牙齿掉落的老狐狸,不若年轻时那么敏锐,他依旧还是狐狸。
郑国伟似乎听完这话才开始正视浅音,理了理衬衫下摆,再度落座,这里再次恢复平静。
郑国伟的茶浅音并不敢喝,他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自顾自煮茶,看着热水在茶壶里沸腾,郑国伟梦呓般出声:“浅小姐,我一直不怎么喜欢你。”
浅音没说话,果然郑国伟自顾自接着说:“陈澈这孩子,自从他妈死了后,跟全世界都不对付,小伙子嘛,有点气性很正常,反正我觉得他总能回来接我的班,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钱呢,对吧?”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高三那年,他躺在医院不省人事,我才意识到,我这个儿子可能比我早走,平常一见我就冷嘲热讽的人,竟然就那么闭着眼,像是没有呼吸,估计是父子连心吧,那时候我真的很怕他醒不过来。”
郑国伟说起这段往事时很平静,他只是抬头看浅音:“你知道是谁让他变成那样吗?”
浅音皱了皱眉:“是我……吗?”如果不是,她实在想不通郑国伟现在有什么非要跟她说这番话的必要。
浅音心跳止不住加快,女人的直觉很准,她一直觉得陈澈瞒住一些事情没有告诉她,现在或许正是揭开的时候。
天气摹地转阴,方才烈日顷刻间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郑国伟抬手按掉电源,沸腾的水慢慢平息,他看了浅音一眼,点头:“王家那个小子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竟然把手伸到我儿子头上,但我后来听说,他们俩有过节,是因为浅小姐。”
“浅小姐有没有想过,我儿子要是没醒过来,我这个父亲的心情?”
雨下起来了,是暴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像是要将这层玻璃砸穿,浅音心里惊涛骇浪,比这场暴雨更甚。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过跟她有关,但她唯独忘掉了王屹,怎么可能是这样呢?
陈澈那晚宛如天神,从天而降解救她,王屹甚至话都没敢再多说,他怎么敢,又怎么能将陈澈变成那样?
郑国伟很满意浅音的反应,小辈永远是小辈,气焰不该嚣张。
“浅小姐给我儿子带来的永远是厄运,你说哪个父亲会满意这样的儿媳?”
话落,熟悉的慵懒嗓音从门外传来:“我满意就行,有你什么事?”
陈澈声音很冷,面色阴沉,暴雨倾盆,他许是没来得及打伞,额角碎发往下滴水,西装泅出一大片又一大片的斑驳,陈澈边走边解纽扣,走到浅音身边时,他恰好解完,随后将西装扔到沙发另一侧,他挨着浅音坐下来。
陈澈安抚地捏了捏浅音的肩,将人带进自己怀里,他才撩眼看向对面:“说说吧,把我未婚妻绑架来想干嘛?”
“你就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郑国伟气得放在桌上的手止不住颤抖。
陈澈当没看见,似乎觉得他说的话好笑,他先笑了一声:“爸爸?你占着个爸的名干过爸的事情?谁爸自己老婆尸骨未寒就搂着别的女人带回家?”
“现在知道你是爸爸?我看你还不如个孙子!”
郑国伟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想扔过去,陈澈稳稳攥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劲,茶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澈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瞥了眼郑国伟:“又想打我?可惜你老了,而我还年轻。”
周围的人想要上前帮忙,陈澈嗤了声:“有屁快放,老子从来不吃威胁这套,今天真动手,辰星别想挺过明天。”
郑国伟抬手往下压了压,坐下来,姿态很低:“小澈……”
“啧……有屁快放,别打感情牌。”陈澈不太有耐心的样子,作势带着浅音起身想要走,旁边守着的黑衣保镖伸手拦住。
陈澈略抬起下颚,回头看郑国伟。
郑国伟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小澈,我毕竟是你爸爸!你怎么能对爸爸这样?”
“爸爸?”陈澈反问:“那你怎么不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该不会以为当人爸爸只要担个名号就行吧?”
陈澈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性格,他原地站定,说:“开个价吧,这次之后,别再当我爸,我也不是你儿子。”
郑国伟:“你说什么混话!辰星怎么办!”
陈澈特别无所谓:“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郑国伟垂在身侧的手开始颤抖,嘴唇翕动,外面的暴雨越来越大,不要命似的打在窗户上。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有谁先低头,也没有谁先开口。
时间静静流逝,每一分每一秒流淌在屋内,格外清晰。
“啪嗒”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