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约情绪低落,倚在柏方时肩膀上沉沉地说。
柏方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政坛不同于普通职场,其水深程度不是一句好坏就能说清的,有些事并不非黑即白,这个领域他们都不了解,尤其盛约从小被宠着长大,他天生走easy模式,不管到哪,障碍都会在他察觉不到的时候就被扫清,他几乎没见过阴暗面。
一个没经历过风雨的人,他强硬的时候不够硬,冷酷的时候不够冷,身上高冷的外衣只有薄薄一层,剥开之后,他本质还是一个世界必须围着我转、作天作地的王子病。
柏方时以前也清楚这一点,但没介意过,现在也不是介意,是隐隐感到忧虑。
他以前都没想过,他一直私心希望弟弟永远是弟弟,可如果没有保护盛约一辈子的能力,他有什么底气说这种话?
他的所谓慎重,一直考虑的都是自己,他的家庭、事业、社交……将来会不会影响他心中爱情所占的比例,他考虑这些的前提是,默认他自己在盛约心里占据了百分之一百,盛约不会放开他。
但是就像今天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谁也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别的意外发生。这些意外会对盛约产生怎样的影响?盛约不像一个大人,他以后有很大可能会成长,而成长意味着改变——
“弟弟。”柏方时把盛约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扳过来,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说,“你以后会后悔么?”
盛约没跟上思路:“后悔什么?”
“后悔你在不懂事的年纪,这么辛苦地喜欢一个直男?”柏方时非常程式化地一笑,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傻?然后,我成了你的黑历史,每当别人提起,你就忍不住吐槽几句,或者一笑置之?”
“……”
柏方时把假设的情景说得仿佛已经发生了,盛约愣了一下,随后脸一沉:“你在说什么?”
他翻下沙发,警惕地按住柏方时,“你干嘛会想到这个,你是不是又想和我分手了?”
“没有……”
“那你搞什么花样,问这些有的没的。”
盛约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柏方时抱住他:“不是,我是在想,将来有一天,你有没有可能不喜欢我了?那时就会觉得今天的一切不值得。”
柏方时在盛约面前总是很镇定,包容度太高,遇到什么事都不震惊也不生气,因此显得有点漫不经心。连“你不喜欢我了”这么刺耳的话,他竟然也能说得云淡风轻。
盛约略微僵硬了一下:“……你是在怀疑我?你觉得我会变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柏方时有点解释不清,还要再说的时候,盛约打断他:“我喜欢你快四年了,你觉得我不够认真?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柏方时,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不是,弟弟。”柏方时不知不觉被盛约摁进沙发里,盛约紧压着他,这种完全掌控的姿势会让盛约感到安心,他总是不自觉地这么做。
柏方时说:“我不怀疑你,我是怕你长大以后离开我。”
这句听着顺耳多了,盛约冷哼了声:“我早就长大了,你说的什么鬼话,你是我妈吗?”
柏方时笑了一下,盛约被他上句话一步到位哄高兴了,瞬间多云转晴,还反过来哄他,亲了亲他的鼻尖:“别担心,我不离开你。”
说这句的时候,盛约的眼神很认真,他的认真带着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柏方时奇异地被安慰到了,突然就觉得,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值一提。
柏方时顺势搂住盛约,主动去接吻。
他们在沙发上吻了一会,一开始激烈,逐渐安静下来,变得温柔缱绻,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贴着对方的唇,好久才舍得分开。
盛约也被安慰到了,他们俩仿佛是一对抱团藏在自己窝里的小鸟,用年轻稚嫩的羽毛为对方遮风挡雨,翅膀抬起来的时候,就与整个世界隔离了。
可惜他们没有搬到森林里,拒绝不了人类的来访。当天下午,柏方时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盛约的妈妈。
盛约的母亲叫林惠心,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她毫无意外地走了仕途,这些年屡有升迁,总体来说,职位不算太高,但她坐过的位置都有实权。
柏方时从来没有见过她,在他的想象里,这位身份不凡的女士应该和那些典型的女政客一样,气场凌厉,可见到本人之后,他发现并非如此。
林惠心竟然很和善。
柏方时和盛约下楼的时候,司机刚好把车停下,她从后座降下一半的车窗里露了脸。仅仅是露脸,没下车。
柏方时有意扫了一眼,车的牌子很普通,车牌号码也普通,属于一上马路就被淹没的类型。甚至连林惠心的装扮,都普普通通地非常“符合年龄”,不像在娱乐圈里,柏方时见过许多四十多岁的女明星,她们的脸上不露一条皱纹,化好妆,甚至可以扮演年轻女孩。
哪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