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失望。”盛约说,“其实我根本没想那些,我就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这么大年纪,身子骨经不起折腾,闹一次大的,指不定就得进棺材了。……我也是没想到,老头光辉一辈子,做过的好事数不清,事到如今,竟然要晚节不保。”
柏方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用拥抱代替了言语。
盛约被他抱住,趴在他肩上缓了一会,突然道:“我不想回去了。”
“好,那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我没说这个。”
“什么?”
柏方时转头看盛约,后者说:“回去我妈就逼我出国,我不想去国外。”
盛约近距离望着柏方时,神色沉静,语气低到没有波澜:“我不想和你分开。”他说,“我们才和好几天?我还没从那三年里醒过神,突然让我们变成异地恋——不,跨国恋,太残忍了。”
不等柏方时说话,盛约抢先问:“难道你舍得我?”
“舍不得。”柏方时略一犹豫,直觉接下来的话无论怎么委婉表达,都会把盛约惹毛——
“但是我觉得,你最好听阿姨的,先去国外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这么做是为你考虑,弟弟。”
柏方时依然抱着盛约,他感觉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盛约不悦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用担心异地恋,你先把自己照顾好,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重聚。”
闻言,盛约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一把推开他:“以后?以后是哪天?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等你多少个以后了,你给我实现了么,柏方时?”
“……”
柏方时哽了一下。
盛约说:“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在那边是什么表情?听说我们要分开了,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着急、无法接受?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他腔调里带着冷冷的自嘲,眼神宛如一束寒冰,坚硬又易碎地投在柏方时身上,恨不得用目光在上面捅出一个窟窿。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柏方时刚要解释,盛约打断他:“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把我的安危摆在第一位,和我妈一样,特别关心我。”
“……”
柏方时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果然,盛约说,“可你不是我妈啊,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为什么会和我妈一样反应?你不应该伤心地祈求我不要走吗,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如果我去了国外,你不应该很担心我们的感情吗?异地恋很容易出问题,甚至可能会有第三者介入——你一点也不害怕?”
“我相信你,弟弟。”
柏方时试图安抚盛约,伸手去抱他。盛约拒绝了,气愤道:“我不相信你!”
柏方时:“……”
此话一出,两人都没了声音,车里安静得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显得沉重。
窗外是沉默的夜色,隔着一扇透明玻璃,城市的喧嚣被阻绝在很远的地方。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机,应该趁还有机会,珍惜时间尽情拥抱才对。
可如果情绪能轻易控制,人和人之间就不会有矛盾了。
盛约冷笑了一声,他发完脾气就像身体里的燃料被耗空了,整个人忽然变成一具冰冷麻木的躯壳,愈加显得他那张五官深邃的面孔完美得几乎不真实。
他没看柏方时,眼睫垂下来,漠然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伤透心的总是我?……我要出国了,你都不肯说一句挽留。”
废了很大劲见一次面,结果不欢而散。
盛约摔门下车,沿着路灯往回走,柏方时跟了一段,盛约却头也不回,甩开他走远了。
柏方时一个人回到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发了会呆,回家后又给盛约打电话、发消息,统统没有回音。盛约打定主意要跟他闹脾气,看来短时间内不会理他了。
可他们还有几个“短时间”?
柏方时丢开手机,进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恰好电话在响,他以为是盛约的,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经纪人。
自从他要解约,基本所有活动全停了,牙姐最近没有工作可以拿来骚扰他,讲别的他又不爱听,就一直没联系。
柏方时接起电话:“有事么?”
牙姐开门见山:“上次给你的剧本,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现在没空,不想工作。”
“不要你立刻开拍,檔期我会帮你调,那边就是着急定角色,等消息呢,你这两天必须得给我答覆。”
“那就算了。”柏方时说,“没心情。”
“……”牙姐发愁,“你到底是没空还是没心情啊?方时啊,你最近怎么了?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分清楚生活的主次,好好想想以后的路。你不是做梦都想拿奖吗?不要因为一时的感情衝动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牙姐不知道柏方时有没有听进去,唯恐说太多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