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息沉默了下,打开手机快速地扫了一眼年级群里的聊天记录。大部分人是在开玩笑。毕竟没“实锤”。关雪息看完没有解释或反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翻开了化学书,为下节课做准备。关雪息的镇定超出了宋明利的预料,但其实他的内心远不像他表现的这么冷静。他不可抑制地怀疑陈迹是同性恋,如果是,对方以前那些不合理的言行都有了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但万一不是呢?关雪息不免抱有一丝侥幸,心想,陈迹的性格本来就很古怪,和正常人不一样,不该拿正常的标准去衡量他。关键是,他该怎么办?“……”关雪息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陈迹了。他心里莫名有一种恐惧,想躲远点儿。还有一种比恐惧复杂百倍的情绪,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一想起陈迹就浑身不自在。总之,他决定先避避风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关雪息计划得很圆满。第一:中午下课就走,第一个冲出教学楼,跟宋明利一起去校外吃饭,让陈迹找不到他。第二:下午待在教室里做题,一步门也不出。放学重复第一步,抓紧时间离校,不给陈迹堵他的机会。他甚至决定不乘19路公交,换一条路线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贼。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关雪息忘了一个很重要的安排:今天放学后篮球队集训一小时,他和陈迹注定要相见。关雪息还没走出学校大门,就被傅洋一个电话call了回来。傅洋说:“你先吃饭,咱们六点半集合。哦对了,你和陈迹的队服我准备好了,在校队休息室的桌子上,你进门就看见了,试试合不合身。”“知道了。”关雪息不想吃饭,他给何韵发了一条消息,通知今天学校有事晚回家,让她先吃别等自己,然后直奔校队休息室而去。篮球队的休息室在三号楼,这栋楼算是半个办公区。除教职员工们的办公室之外,剩下的房间都给学生社团用了,包括音乐室,美术室,舞蹈室,篮球足球排球乒乓球什么的,都在这边。休息室面积不小,布置得很像正规球队的更衣室,有浴室,镜子和衣柜。门没锁,关雪息一推就开了,说明里面有人。关雪息以为是校队的其他人,却不料,门内等他的是陈迹。——而且只有陈迹一个人。“……”四目相对,是陈迹先开口,他问:“关雪息,你在躲我?”陈迹站在窗前。休息室没开灯,夕阳早已滑下地平线,天边唯余一片黯淡晚霞,照不亮他逆着光的深邃面孔。关雪息刚才顺手关上了门,现在也不好再打开门走掉。陈迹径直朝他走来,一步步逼近:“为什么躲我?因为群里那些闲言碎语?”“……不是。”关雪息下意识辩解,声调心虚,但一脱口他就觉得没必要。他在陈迹面前虚什么?应该理直气壮才对。——同性恋又不是他!关雪息倚在门边,决定先试探一下。“陈迹,你——”他不想拐弯抹角躲闪隐瞒,艰难地问出后半句,“你喜欢男生吗?我的意思是……你是同性恋吗?”“……”陈迹走到他面前,动作一顿,看他一眼,迟疑了一下道:“不是。”“真的?”关雪息觉得他的反应不太果断,像在说谎。陈迹却道:“当然,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同性恋?就因为群里那些人说我是?”关雪息转开脸,不看他:“不,是我自己觉得你很奇怪。”“奇怪?”陈迹反问,“我哪里奇怪?”“……”这话问得很像装傻,关雪息哽了下,瞪他一眼:“你总对我做那些肢体动作,不奇怪吗?哪个直男像你这样?”
陈迹很不服:“傅洋不也是?整天和你勾肩搭背。怎么?关雪息,他能做的我不能做?他还要为了你和李冰嫣分手呢。”关雪息:“……”是这样没错,但……陈迹双目炯炯, 不仅不知悔改,还突然靠上来,把关雪息紧紧抵在墙上。——像他之前每一次“犯病”那样,这次甚至更过分。他分开关雪息的腿,用膝盖压住,一只手圈住关雪息的腰,一只手抚在他脸上,拇指摩挲他的耳廓,发出沙沙的声音。关雪息并非不反抗,但他至今还没摸到陈迹的力量上限,他的身躯越挣扎,就和对方贴得越近。关雪息有点恼怒,陈迹却低头贴近他的唇,指责道:“你自己不也一样?瞪什么眼?你又忘记国庆那天晚上亲我的事了?”“……”没忘,但那是玩笑啊。陈迹的神情却仿佛在说:“我也只是开玩笑罢了。”关雪息犹疑不定,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表现得像一个担心“同性恋友人爱上我”的普信恐同直男。但另一种理智又告诉他:可你不普通啊,你可是关雪息诶,男同爱上你一点都不奇怪。“……”关雪息脑内两种声音打架,陈迹还给他火上浇油,那只搭在他侧脸上的手微微收紧,按住了他的脸颊。关雪息被抬起下巴,被迫注视着陈迹无限逼近的面孔。陈迹似乎有意展示自己的五官,让他好好打量自己长什么模样。关雪息不想看,脑子里乱糟糟的,出于躲避心态闭上了眼睛。耳边忽地响起对方呼吸加重的声音,陈迹近到不能再近了,沉声道:“关雪息,闭眼是什么意思?”“……”昏暗的休息室里流淌着黏稠的暧昧气息,是茉莉味,橘子味,还有陈迹身上极其清淡的中药味。关雪息前所未有地慌了,他觉得自己正在滑向某个暗不见光的深渊。他想把陈迹推开,但使不上力气。只能发出一句不算警告的声音:“陈迹,既然你不是同性恋,就别这么暧昧。我、我很讨厌……”“暧昧”是一种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