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长指拂过,谢谌神色微动。据他所知,织锦应当是不识字的,但是这些年为了他的失眠之症,跟着学了医术,渐渐的,一些常见的字也都认识了。但是“谌”字并非常用字,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勾线处有细微的,没有盖住的针脚,多半是绣错之后,又重新拆开再缝的。如此用心,亲生母子也不过如此。这些年来,窦承夫妻俩对于他的态度越发让他起疑,就算有缘,但是对待一个外人的儿子,有必要这般用心付出么?谢谌早便曾猜测过,或许,他并不是董氏所生,而是织锦和窦承的私生子。但他的长相却和他们并无半点相似之处,也曾旁敲侧击,但是窦承和织锦都未曾承认过什么。如今窦承已经官拜二品,是天子宠臣,手握禁军。上无父母,下无妻小,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窦承忌讳,若他真是窦家的私生子,也早该承认了。而廷安侯府也不会任由他再这般和窦府来往。不是私生子,那么会是什么?谢谌陷入死局,握着一片香囊,沉沉地陷入了梦境。梦里,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被一个女人抱着,在漆黑的雪地里奔跑,身后隐约有火光传来,还有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他还那么小,却仿佛有意识一般,想要往回看。一个身着暗红翟衣的年轻妇人被烈焰灼烧着,半边身子都火苗吞灭,端庄的面上勾起一抹轻松的,解脱的笑。谢谌不知道这个女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心口却是撕裂般的疼痛,他疯了一般,想要往回跑,将她救出来,最后却只抓到一片破碎的一角。青底金边,上面绣着庄重的凤纹。作者有话说:今天比较短,为了断章,明天会很长。 竹马惠国公府,钱兴为自己的院子里。钱兴为仰面靠在软枕上,正在闭目养神,貌美的婢女跪坐在他的腿边,正帮他捶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门外敲门声响,“世子。”钱兴为拧眉,听出是他的贴身小厮,懒洋洋地唤了一声,“进来。”高权走进来, “世子,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一听这话,钱兴为立刻坐起身,双眸微眯,问:“知道在哪了?”高权点点头,钱兴为抬腿在婢女身上踢了一脚,“你先下去。”婢女垂头滚下去,高权走过去将门关上,谨慎地往外看了一圈,才回来禀报道:“世子,属下查到,纭娘死前,曾到宁阳长公主府上献唱,与她交好的颂香又和公主府里的一名乐伎关系亲近,后来纭娘死后,那乐伎也曾出现过。如今咱们将这燕京城查了个天翻地覆都没找到那孩子,所以属下想着,会不会是在咱们查不到的地方。”钱兴为沉吟道:“你说,那孩子被藏在公主府里?”高权道:“宁阳长公主身份贵重,平日又不怎么露面,深居简出的,甚少有人会注意到她,那公主府那么大,若是得宠的婢女乐伎带个孩子进去,也不是难事。”钱兴为道:“的确。”他想了想,说:“不过,还是谨慎些,宁阳长公主倒是不算什么,可万一被她知道些什么进宫告诉了陛下,这件事可就难办了。”“是。”高权心里有数,“属下会找几个人混进去查探,若是真有异,再来找主子汇报。”钱兴为却是拦了一下,“若真找到,不必禀我,直接杀死。”他的命令阴狠,语气却是云淡风轻,仿佛下令杀死的只是一只蚂蚁虫子,而非自己的亲生骨肉。纵使高权早已习惯自家主子的阴狠,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在钱兴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显露半分,诺诺应下,又想起一事,“世子,属下总觉得好像有另一波人也在探查这事似的。”“另一波人?”钱兴为轻捻着食指,眼底有隐约的戾色。高权答:“具体是谁属下也没能完全查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知道什么内幕,属下派人监视着所有与纭娘关系相近的人,这半个月来,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见过几次陌生人。”已经半个月了……钱兴为不知为何忽然想到昨日宋善宁对他的态度,“永安公主那边如何?”高权答:“昨日进宫后,公主殿下好像和皇后娘娘吵起来了,出宫后也没有回公主府,先去了一趟双陆楼。”钱兴为心里有了计较,“继续派人盯紧永安公主,但有异常,速来禀报。”“是。”宋善宁是第一次喝醉,这一醉就醉了一整夜,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晨起。嗓子灼烧干哑,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喝。不想刚刚撩起帷幔,就看见倚坐在床前的碧螺,“殿下,您醒了?”宋善宁有些奇怪地点点头,她平日睡觉轻,所以没有婢女在床头守夜,都是在另一侧的隔间待诏,这次怎么守起夜来了。
碧螺麻利起身给她倒水,看出她的疑惑,有些无奈地问:“殿下,昨晚的事,您真的都忘了?”宋善宁捶捶太阳穴,除了稍显酸痛之外,想不起任何关于昨天的事。碧螺命人送水和帕子进来,想要先给她洗漱,但是宋善宁总觉得身上还黏连着酒气,便让人去烧水,预备沐浴。等着的这会儿,碧螺给她将昨晚的事,“殿下,您昨晚上,就那般拉着奴婢和碧螺的手不放,脾性好像也变成了小孩子,偏要吃酸果子,银梭给您拿回来了,您又不吃了,闹腾了几个时辰,最后拉着奴婢的胳膊睡过去了。”竟是这样……宋善宁不由得捂住了双颊。小脸埋在掌心里逃避,却又忍不住好奇,“我是去双陆楼了么,要不怎么会喝醉了呢?”碧螺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不记得了,犹豫了一会儿,问:“昨天的事,殿下都忘了?”宋善宁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