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宁寒柯却坐在了比柯简高一级阶梯的后面,柯简只好转过背。宁寒柯拿着黑子,就要往棋盘上摆。柯简抬眼看他。她的眼睛并不算大,但弧度流畅,眼尾有些圆钝,明明是有些偏幼态的形状,但因为纤长分明的睫毛以及漆黑的瞳色让她看起来冷清又沉静。宁寒柯反应慢了一拍,喉结轻滑,“怎么?”他问。柯简看着他手中的棋,好心问了句:“你真的要拿黑色吗?”“”宁寒柯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智商上的挑衅。“看不起谁?”宁寒柯哼了声,“虽然作为小学组国、际、象、棋的第一名,没有像你一样下了很多的中、国、象、棋,但我也不一定会输,ok?”对面人附和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唇角不明显地弯了弯。柯简执红子,宁寒柯执黑子,一场对弈就此开始。柯简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宁寒柯的进步,不仅是在防御上,更在于进攻。他落子虽快,但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各个棋子互相照应,俨然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保护网。柯简思索须臾,将炮移在宁寒柯的一只马旁边,让这只走日字的活马顿时变成了蹩脚马。她的炮隔着象打着宁寒柯的另一只马,而他这只跳不动的马也成了她車的瓮中之鳖。宁寒柯皱了皱眉。要如何取舍?有什么可以两全的走法?他还没得及落棋,就听见齐溪语坐在一旁,明明一直颇有风度地观棋不语,却突然“哇”了一声。柯简和宁寒柯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窗外似乎有什么白色的细小物体在坠落。下雪了!鹅毛似的雪花从天空飘下,旋转纷飞,一片片轻盈的雪落,都随着习习风声吹散开来,铺在裂口横生的土色大地上。柯简起身,很兴奋地跑了出去,站在艺术楼的楼角,靠近学校边界的侧路上。她摊开手,看着手掌里躺着一片片的细小晶莹的雪花,像是得到了什么纳罕的珍宝,饶是一向口齿清晰的她都组织不出来完整的语言,只是不断地重复:“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宁寒柯却破坏气氛地来了句:“就这点不痛不痒的小雪也值得你这么兴奋?”柯简没跟他计较,仍然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惊喜和快乐中,她解下了自己的驼色围巾团成个碗状,居然想靠这个来盛满一层雪。柯简认真地看雪,宁寒柯漫不经心地看她。齐溪语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福至心灵地看了眼宁寒柯的后脑勺,很自觉地先走掉了,收拾好了还没下完的象棋准备还到朱老师办公室里。柯简都快被冻得都快没知觉了,却仍想将附在灌木丛上的一小层雪捧起来放到围巾里,只是甫一伸出手,就被宁寒柯“喂”的一声给打断了。“等会儿真冻成猪蹄了。”他道,垂眼看她的手。柯简笑了笑,有些异想天开:“我想堆个小雪人。”宁寒柯轻嗤一声,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雪,“你等一晚上也堆不成,就这么点雪粒子,就把你高兴的。”柯简倒也不恼,抬头看着变得高远清朗的天空,“因为没见过下雪啊,你在溪城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见过吧?”宁寒柯眼睑轻敛,瞥了她一眼,“我奶奶是东北人,我小时候每年春节都会回去过年。这里跟那边的雪比,就是爷爷给孙子开门,小的到家了。”“”柯简被他自创的歇后语给雷了下。柯简还想继续待会儿,但无奈下课铃响起,放松的时间总是有限,她得回去继续按安排写题了。两人一起回教室,柯简还想再淋淋雪,于是打算从侧路边绕着艺术楼走。宁寒柯也难得安静地和她并肩走,俩人都没说话。直到两人都听到了艺术楼一楼,有个角落里传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柯简有些犹疑,她刚侧过头,想要找到声源,突然被身后人温热的手掌给捂住了眼睛。但柯简清晰地看见了。有人在接吻。有个很眼熟的漂亮女生,垫着脚尖主动亲吻着一个神情淡漠又阴郁的少年。宋雨蕊单手挂在他的肩上,眼睛紧闭,脸上绯红一片。那男生又像是没什么耐心似的,反过来一手将宋雨蕊揽过后靠着墙。“别眨,我手痒。”身后人压着声音,气流传到柯简耳廓。柯简觉得自己的耳朵脆弱的像是被火把烧着了。她整个人有种被雪冻过后的僵硬,直到宁寒柯轻拽了下她的衣袖,有些呆滞的柯简这才颤着羽睫看他。睫毛上还缀着一片未落的雪。宁寒柯突然有些想骂脏话。“走了,”他道,“还是你想留这再仔细看看?”柯简摇了摇头,跟他一起悄声离开了。直到两人快走到治学楼了,柯简都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旁边人却淡定的不成样子,仿佛刚才在艺术楼角落跟人接吻的不是他表妹似的。柯简清了清喉咙,像在确定什么:“你刚看”却也不知该怎样才能把话组织顺畅一些。
宁寒柯声音有些沉闷地回她,“看见了。”还是没能惹住,他抬手轻轻摘掉了她睫毛上的雪花。“那”柯简的话顿住。“虽然她是我表妹,但她首先是她自己。16、17岁的年纪,总会有比较出格的想法和追求,这个很正常。”宁寒柯像是在闲聊什么似的,语气很随意。柯简嗯了声,将驼色围巾理了理。她其实没再想宋雨蕊的事,而是为什么总觉得宁寒柯的话意有所指?16、17岁的人总会有些比较出格的想法和追求,这个很正常。柯简没太想明白,只是不留痕迹地深呼吸了下,压住了自己方才比较快的心跳,落在了宁寒柯身后。她完全没留意。刚才宁寒柯帮自己摘雪的时候,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而最重要的是,她也完全没有觉得被冒犯。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