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柯的声音不徐不慢,而林紫涵握着玻璃盒的手指冰凉异常。他抬眼,郑重而认真:“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林紫涵脸色惨白地眨眼看向他,“是、是吗”宁寒柯点了点头,“我很喜欢她。即使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但是我也不想她误会。其实她很善解人意,脾气也很好,但我不想她有一点点的不开心。”话毕,他微微颔首,先行下了车。林紫涵用指甲刮擦着玻璃盒的边沿,眼睛很红。她最难过的,不是宁寒柯说他有喜欢的人,而是他对自己形容着喜欢女生的模样。那种坚定而近乎偏执的认真、怜惜以及珍重。柯简在便利店门口等着陈灵珏。说起来奇怪,明明今天之前,她还是个和陈灵珏没说过话的陌生同学,但两人一旦单独地凑在一起了后,仿佛是结交了很久的朋友。很久以后,陈灵珏说,连她妈都觉得以她的臭脾气,不招惹人就算好了,从没指望过结交到什么多好的朋友。但她们的确在之后的时间内,不断参与到彼此的人生。陈灵珏回忆,大概就是柯简在大家都兴奋地准备出游,她还安静地、当着所有人面地在车上看书的那个瞬间,觉得她是个难得对自己胃口的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她们在大厅里,正犹豫着往哪个展厅走。“诶,你俩没谈恋爱,那他还当着我的面牵你手?”陈灵珏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柯简有些头疼地看着第一展厅的简单介绍。“那是他在开玩笑。”柯简道,往第一展厅里走。“不像,”陈灵珏撇了撇嘴,“他肯定喜欢你。上午我和你们一起走,他看我的眼神,嫌弃地跟我妈有时候恨不得把我扔出家门时一模一样。”柯简:“”“你也喜欢他吧?”陈灵珏连嗓门都没压。但在拥挤的人潮里,大家都围着去听讲解员的话了,几乎没人听见。柯简眼睛清凌凌地看向远处黑色幕布后的光灯。然后,轻轻地嗯了声。她走马观花地随着人流看了一些玉琮、玉戈、玉斧等文物,视线从立牌的文字简介上匆匆滑过。大概人总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也许你想见到的人并不在,但你却执拗地觉得,他一定在,随时随地,从某个角落里先发现你,然后走出来,与你相遇。连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想法的来由,但身体似乎陷入了一张密实又柔软的网里。会期待、会紧张,也会按捺住自己略微快速的心跳,让自己显得同往常一样从容。柯简抿了抿唇。但这次,是她先发现的宁寒柯。男生的个子很高,在人群里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展厅里空调开得很足,再加上人多,会有些闷热,他把校服外套脱了,随意搭在左肩上。卫衣的领口有些大,露出一段嶙峋的锁骨。柯简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他,在对方突然似有所感地朝这边转过头来时,她却倏地蹲下身来,将绑好的鞋带散开。“干嘛?”陈灵珏问。柯简摇了摇头,“这个展厅人太多,要不我们去上面那个吧。”陈灵珏倒是没什么所谓。她的手机亮了一瞬,有人给她发消息。augt:【你在哪?】柯简回:【怎么了?】augt:【我来找你】江上清风游:【没事,你先自己逛逛吧】她后来在想,当时自己为什么不能充满勇气地,像宁寒柯那样,反过去跟他说。“我看见你了,我来找你。”她想的复杂,担心太多,距离过近总会觉得惶恐而不真实。所以,有时候隔着人群眺望,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更加踏实的快乐。喜欢也许会赋予人前所未有的勇气,却也会让人见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怯懦。柯简再没遇见宁寒柯,路过最后一个展厅出口旁的文创店时,却被一串项链夺去了目光。她半认真半走神地浏览过了博物馆里所有的文物,印象最深的,是一块四分之一手掌大的玉璧。玉璧晶莹剔透,并未像其他的文物般陈放在展柜里,而是单独放在一个竖立的玻璃柜里,玉璧下放有枚檀木底座,能让人看见它的两面。玉璧的第一面,是近乎绿玉髓的翠色,清透又干净。而另一面,一半是温润的瓷白色,一半艳丽的血色,流畅的红丝,像根茎一样清晰地在玉河里蜿蜒生长。讲解员说,这块玉璧是考古学家在十二年前挖掘而出的。当时被发现时,可算是轰动一时,尤其是大家都以为这是一枚翠色玉璧后,另一面却是惊人的半血色。当时,为了挖出这枚玉璧,防止它被空气氧化,工作人员甚至还搭了个专门的工作台,用玻璃罩隔断,历时一周,才完整地将玉璧取出。
当然,讲解员说,这并不是像大家相传的,死人落葬时衔于口中,进入喉管后被血染透后形成的血玉,而是受地表土壤等微生物以及矿物质的作用,最终形成的奇特颜色。由于玉璧的两面所受的影响不同,所以形成了如今独一无二又精妙绝伦的玉璧。那个文创品,显然并不是自然形成的玉璧,但他掺入了玉璧的特色,只做了指甲盖的大小,然后用黑色编织绳串过。玉璧上,还以镂空的方式,雕刻出博物馆代表文物标志的凤尾花纹。虽然应该不是非常珍贵的质地,但却依旧精致漂亮,所以要299块,搁在橱窗里的黑色绒布上,只剩下最后一根。柯简的手伸到半空,又轻轻地放了回去。旁边一个女生显然也是喜欢的,正招呼着自己的同伴来看。柯简知趣地让了让位置,朝另一边要买一个造型奇特漆黑又沉重的青铜人的陈灵珏走去。“你没要买的东西?”陈灵珏结账。柯简摇了摇头。“走吧。”返校之后,柯简每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