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玟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清了面前的男人,喃喃道:“蒋先生?”蒋裔深锁着眉,牢牢盯着她的双眼,好似在她脆弱的瞳孔中寻找着什么。他单膝蹲着,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像一道无坚不摧的屏障,阻隔了那些吊诡怪象,她再次嗅到了他身上来自旷野的味道,甘洌纯粹,让她逐渐安定下来。简玟的脸色依然煞白,额上有汗,但头不晕了,她扶着墙缓缓站起身:“蒋先生怎么来了?”蒋裔直起身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我在附近办事,想到你下班会练球,过来看看。”简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太想被蒋裔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于是蹲下身去整理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仓皇地说:“我以为你昨天就回广东了。”“今晚的航班。”他蹲下身来帮她捡起滚到角落的喷雾,走廊灯光昏暗,递给她的时候,他碰到了她的指尖,一片冰凉。简玟始终低着头,刘海落在颊边遮住脸,声音有些沉闷地说:“你没被吓着吧?那个我有点害怕下雨,特别外面打雷闪电的时候,我会不太舒服。”她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重声道:“这不是病啊,我小时候就这样,我家人带我去大医院查过的,这顶多算是心理障碍”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以前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也试图和同学解释过,但依然有不少同学害怕接近她,在她小学到高中这个阶段,身边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大家都说她会犯病,传到后来不少人说她有精神病,不敢靠近她。直到上了大学,她才学会伪装和回避,真正融入到群体之中,没能被身边人发现异样。今天的事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蒋裔会突然出现。见他半晌都没出声,简玟攥着包带忐忑地看向他。这一眼,让简玟的心头发颤,蒋裔浓黑的眉紧紧拧着,眸子里像无端起了一场骇浪,伴随不知从何而来的翻涌。简玟攥着包带的手更紧了,她不知道蒋裔现在会怎么看她。在她再次垂下眸的时候,听见他说:“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胆子没你想的那么小。”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声波的频率安定可靠,一瞬间,简玟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的指节渐渐松了,人也稍稍轻松了些,她鼻尖微红,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感激他的善解人意。蒋裔看着她穿着单薄的短袖,问她:“今天降温,没穿外套吗?”“早上起迟了,忘记看天气预报了。”蒋裔直接将身上半长的风衣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对她说:“先吃饭。”简玟迟疑道:“你不是还要赶飞机吗?”“总要吃饭。”蒋裔带简玟来到一个中式庭院内,饭店隐于市,绕过几株凤凰树里面别有洞天。服务生早已候在门口,恭敬地喊了声:“蒋先生,晚上好。”然后领着他们前往包间。包间里光线偏暖,色调稳重,没有窗户,听不见屋外的雨声,好似与世隔绝,让人心安。蒋裔告诉她:“这里粤菜做得不错,要不要尝尝?”简玟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说道:“都可以。”菜上得还算快,这里的焗龙虾、烧鹅看上去和外面的粤菜馆不大一样,色泽富有食欲,摆盘颇具禅意。简玟拿出手机拍照,蒋裔对她说:“趁热。”简玟拿起筷子尝了尝烧鹅,外脆里嫩,香而不腻,处理得非常到位。蒋裔并没有动筷子,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简玟抬起头,问道:“能不能来点酒?”蒋裔眼尾上挑:“女人跟男人单独喝酒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简玟不以为然道:“难道蒋先生还会乘人之危了?”蒋裔嘴角泛笑:“不好说。”简玟明知他在开玩笑,但还是因为这三个字心头浮过一丝涟漪。随后蒋裔为她点了果酒,送上来的时候被烟雾缭绕着,红色的液体晶莹剔透,简玟抿了一口:“杨梅的味道,好下口。”蒋裔提醒她:“还是有度数的,不比啤酒低。”简玟直接喝了一大口:“没事。”简玟没有跟外人提过自己的心理障碍,就是上学那会,也是同班的女生偶尔发现她不对劲才传开的,除了家人,她从不会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在她看来,这件事怪异到难以启齿,她很怕别人会觉得她精神不正常,所以这么多年来处处谨慎。但不代表她不想倾诉,实际上她很想找个人吐吐苦水,显然,蒋先生是很好的人选,起码以他的心智和阅历不会被她吓到,也不会对她另眼看待。两杯下肚后,简玟感觉身体热了起来,絮絮叨叨道:“我六月份出生的,那时候正值黄梅天,连续下了一周的雨,在月子里的时候我老是哭,我妈说我经常哭得浑身发紫,哄都哄不好,我爸连睡觉都抱着我,就怕我哭得太凶,一口气上不来。出了月子黄梅天结束了,我也不哭了。我家人以为我月子里太小才总哭的,但后来才发现我闹腾和天气有关,比如我一开始不吃不喝一个劲儿地哭,不出一个小时外面准下雨,我奶奶要是抱着我在外面玩,我一闹她就赶紧回家收衣服,比天气预报还准。”蒋裔沉寂地听着,眉宇轻皱。
简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肚,继续道:“这种情况直到我上幼儿园也没见好转,一到下雨天老师就搞不定我,说我会打扰到其他小朋友,因为这个事我被两家幼儿园劝退过,只上了一年就被领回家了。我妈担心我这种情况会影响上小学,就带我去医院瞧,也没瞧出什么毛病,医生就说我体质弱,缺钙,要多晒太阳。”蒋裔听到她连幼儿园都无法正常入园时,目光发沉:“所以你在家待了两年?”简玟一边嘬着酒一边说:“